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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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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稚子无家依人侪郑婢名殊雅集顾曲学周郎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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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余瑞香笑道:“傻子!你别说了,这是人家出来欢迎来宾,又对着送花篮的人道谢,哪有这样的戏?”又一会儿,玉雪梅才正式出来演戏。那台前坐着七八个人,从玉雪梅出台起,不断的叫好,玉雪梅唱一句,他们固然叫一句好,就是玉雪梅说一句道白,他们也叫一句好。中间王雪梅举起袖子掩着脸,回头吐了一口吐沫,他们也叫好。而且叫好之后,就有三四个人,竖起两只手,举着比头还高,在那里鼓掌。李冬青皱着眉道:“实在吵人。讨厌得很,我不愿意听了。”史科莲道:“这班东西贫透了,我也坐不住,我们一块儿走。”

    李冬青道:“舍下离这儿不远,可以到我家里去坐坐。”史科莲笑道:“很好。”

    余瑞香道:“好戏刚刚出台,干吗就要走?”史科莲道:“听一句戏,听一阵子怪声叫好,乐不敌苦,我耳朵都吵聋了,实在坐不住。”说着站起身来,就要走。李冬青看见她站了起来,不便坐着,也站起来说道:“请密斯梅待一会儿罢,我和密斯史先走一步。”余瑞香见她们有好戏不听,心里好像有一种什么不痛快的事,哪里肯依。梅双修道:“你就随她们走罢,好像那回大鼓书,你总觉得一点儿味都没有,一定要走。这不是一样吗?”余瑞香听了她这个譬喻,竟自软化了,就让她两人走。

    她们走不多路,顶头碰见杨杏园,他左手肋下夹着一函书,早闪着站在路的一边,右手取下帽子来点了一个头。李冬青站住,也笑着点了一个头,眼睛却射在他夹的那一函书上。书上面的题签,乃是《绝妙好词》,她见这个,忽然想起杨杏园昨日送来的几首诗,一时却想不出什么话来提起它,只笑了一笑,然后突然出口,问了一声:“杨先生买的什么书?”杨杏园道:“不是买的书。因为下午在公园里散步,带了一部书去看。”李冬青笑了一笑,然后说道:“哦!”说完又笑了一笑。

    彼此现着很和悦的样子,默然站了一会。李冬青点了一个头道:“再会。”便和史科莲走开。当李冬青和杨杏园说话的时候,史科莲走到一边去,站在一家铺户的玻璃窗下,看那窗户里陈设的鞋子,这时她和李冬青走着,又一路说话,李冬青特为的说道:“刚才这一位杨先生学问很好,倒是一个读书的人。我原不认得他,因为在我教书的地方,常会见他,所以认得。”史科莲原没有问她,也就没有留意,说起话来,不觉得一会儿就到了李冬青家里。

    李冬青先引着史科莲见了她母亲,然后就引史科莲到她屋子里来坐。史科莲一看她这屋子,床榻桌椅,全是藤竹器。临窗的地方,一列摆着泥磁花盆,栽着几盆文竹,和几盆四季海棠,都是青郁郁的,越发现得屋子里幽静。史科莲笑道:“我们虽然只见面两次,却很投机。我不是当面奉承的话,密斯李这样的人,我是最佩服的。”李冬青道:“我也觉很投机呢。我想起一桩事来了。刚才我和密斯余说,要到王雪梅家里去,密斯史为什么止住我?”史科莲正端着一杯茶要喝,笑着把嘴抵住茶杯子,把头几乎要低到怀里去。李冬青道:“密斯史笑什么?难道我说到王雪梅家里去,这句话,是不应该说的。”史科莲道:“那倒不是。我以为这女戏子家里,总不是平常人家,难免有不三不四的人出入。我们虽然是去好玩,究竟容易惹是非。况且女子捧角,这种话传出去了,总是社会上一种新闻,人家知道,也没有什么意思。你不瞧见今天戏台上,玉雪梅有那些花篮吗?那些花篮,十分之九,是男子汉送的。他们和玉雪梅认识的程度,当然也和我们差不多,我们能到王雪梅家里去,他们就不能去吗?设若我们去的时候,碰见了他们,你想这不是很不合适?

    所以我当时听见密斯李要去,用手碰着你,止住你不要去。“史科莲说完,将茶呷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上,露着颊上一团微红,搭讪牵着衣服大襟的下摆,然后笑道:”我这话可放肆一点。“李冬青这两天本来就打听出来了,她是无父无母的人,跟着祖母在余瑞香家过活。余瑞香的母亲,就是她的姑母,现在姑母又过世了,余瑞香的家务,统由续弦的一个太太来管。她算是吃姑丈的饭,受继姑母的管。李冬青一想自己是个有母无父的人,又是一个藏着一部痛史在心里的人,和文科莲正是同病相怜。从前还以为她小鸟依人,可怜而已,而今听她一篇话,居然很有见识,越发喜欢。便说道:”密斯史说的话,极有道理,是我一时粗心,没有想到。你令表姊,她却是个热闹人,喜欢玩,其实……“李冬青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便借着给史科莲倒茶,停了一停。史科莲接嘴道:”我也劝过她,少玩些。就是玩,也要有时候。无奈当时答应了,转身就忘了。“李冬青是向来不愿议论人的,说到这里,便不往下说,就和史科莲谈些各人家乡的事。史科莲从来没有遇着和她这样畅谈的人,今天谈得十分高兴,一直谈到六点钟才回去。李冬青原要留她吃晚饭,史科莲执意不肯。李冬青一想也许她有别的苦衷,就由她走了。

    史科莲走后,李冬青想到她的身世,比自己还可怜,但是看她的样子,却是坦然处之,觉得自己不如人家洒脱。又想她是少念了两句书,不解发牢骚,要是一样能填词作诗,恐怕连性命也都没有了。如此看来,文字为忧患之媒,实是不错。想到这里,又记起杨杏园送来的几首诗,凭空又多这么一番心事:“我认识了一个憔悴京华的杨杏园,又认识了一个风尘飘泊的史科莲,这虽是人生遇合不定,也可见物以类集。”越想越是心绪不宁,自己侧着身子,坐在桌子边的一张椅子上,左手撑住托着腮,右手捻着衣襟角,竟是想呆了。忽然王妈在外喊道:“大小姐,吃饭了。怎么屋子里还没点灯,睡了吗?”一句话提醒了李冬青,抬头一看,屋子里黑洞洞的。桌子上面,雪白一块,望外一看,原来是半轮月亮,由屋角上照进屋子来。

    桌上那几盆文竹,四季海棠,都把影子倒在桌上。李冬青觉得很是有趣,索性不作声,依旧在月亮窗下坐着。过了一会儿,李老太太又喊道:“怎么着,冬青睡了吗?”

    李冬青笑起来道:“没睡,我坐在这里哩。”李老太太道:“怎么不点灯?”李冬青道:“是我存心不点灯,好坐着看月亮。”李老太太道:“你这不是呆子,漆黑的坐在屋子里做什么?快出来吃饭。”李冬青道:“我懒吃饭,我人不很舒服,等我好好的休息一会儿。”李老太太道:“你就不吃饭,也点个灯坐着。”李冬青道:“妈也是,你老人家就吃饭罢。”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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