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给对方让路,除非你想挨一下鞭子,或是被长矛柄戳下。
在离山顶很近的一条华丽的街上(惟一胜过这条街的,便是蒂斯罗克的王宫了),慑倒霉的事发生了。
“闪开!闪开!闪开!”传来了喊声。”给白皮肤的外邦人国王,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的贵宾让路,给纳尼亚君主们让路。”
沙斯塔想让开,叫布里退同去。但不论哪一匹马,哪怕是纳尼亚来的会说话的马,耍退回去可不容易。一个妇人手里拿着只尖角的篮子,正好站在沙斯塔的后面,把篮子死劲儿推到沙斯塔的肩膀上,说道:”喂你在推谁啊”接着又有人从旁边向他挤将过来,他在混乱中时撒手放开了布里。随后他背后的整个人群紧密地挤成一团,硬如磐石,弄得他压根儿无法挪动了。他终于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给推到了最前列,清楚地看得见正从大街上走过来的那群人物。
这群人物可跟他们那天见到的其他人马截然不同。在前边喊着”闪开,闪开”的是其中惟一的卡乐门人。没有轿子,人人都在徒步行走。他们总共有五六个人,沙斯塔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跟他们相像的。第一,他们都像他一样皮肤雪白,而且大部分都是金色头发。他们也穿得不像卡乐门人。他们大多数膝盖以下都是光着的。他们的束腰外衣的色彩都是美丽、明亮、耐久的——或是林地的青翠,或是怡人的嫩黄,或足鲜明的蔚蓝。他们不褰头巾,却戴上钢帽或银帽,有些帽了还镶嵌着珠宝,讣有一顶帽子均边缀着小翅膀。少数人光着脑袋不戴帽子。他们佩在腰问的剑长长的笔直的,并不像卡乐门弯刀。他们也不像大部分卡乐门人那样庄严神秘,走路摇摇摆摆,双肩放松自在,且谈且笑。有个人还吹着口哨。你看得出来,他们准备同任何友好的人做朋友,对任何不友好的人也毫不介意。沙斯塔觉得他生平从没有见过这样可爱的场面。
然而,来不及欣赏了,因为立刻发生了一件确实可怕的事情。金发男子中的领袖突然指着沙斯塔喊了起来”他就在那儿!我们那逃跑的人就在那儿!”而且抓住了他的肩膀。接下来便给了他一巴掌——不是打得让你哭出来的狠狠一巴掌,而是响亮的巴掌,叫你明白你是丢脸出丑了——而且摇晃着他的身体说道:
“天哪,你好不羞耻!你真可耻!苏珊女王为你哭红了眼睛。还了得!闲荡了整整夜!你到哪儿去了?”
如果有点儿机会的话,沙斯塔真想蹿到布里的肚子底下,悄悄溜走,然而,现在金发男子们把他团团围住,他被他们牢牢地揪住了。
当然,他第一个冲动是想对他们申明:他不过是贫穷的渔夫阿什伊什的儿子,外国国王们必定是把他错认为别人了。然而,在这人头攒动的地方,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向大家解释,他是什么人,他正在干什么事情。如果他开始触及这个问题,人家就会问他他从哪儿搞到马儿的,阿拉维斯又是什么人——这样来,穿过塔什班城而去的任何机会就都完蛋了。他的第二个冲动是瞧瞧布里,向它求援。但布里无意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它能说人话,它站在那儿,看上去愚蠢得像匹最愚蠢的马儿。至于阿拉维斯,沙斯塔甚至看也不敢看她,因为他怕引起注意。而且也没有时间思考了,因为纳尼亚人的领袖立刻说道:
“珀里丹,你要谦恭有礼地搀住小王爷的一只手,我来搀住他另一只手。现在走吧。我们的王妹看到年轻的淘气鬼安然无恙地落在我们的手里,她一定会大大的放心了。”
就这样,他们在塔什班城还没有走到一半路,所有的计划便全毁了,甚至连向其他人道别一声的机会也没有了。沙斯塔发觉自己被迫在陌生人之间大步走着,却毫无办法去猜测下一步会发生刊么事惰。纳尼亚国王——从其余的人跟他说话的方式看来,沙斯塔开始断定他僻定是个国王——问他许多问题:他到哪儿去了?他怎么跑出来的?他的衣服又弄到哪儿去了?他是否认识到他一直十分顽皮?只是国王不说他顽皮,只说他”皮”。
沙斯塔啥也没有回答,因为他想不出什么不会惹出祸殃的答案。
“怎么\-装聋作哑吗?”国王问道,”我必须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王子,这种卑鄙的沉默,对于你这种血统和地位的人,较之对于淘气捣蛋的家伙,叫是更加不相称不合适了。平白无故地溜掉,可以看做是一个孩子晕头晕脑地闹着玩儿。但阿钦兰国王的儿子应该公开承认事实,可不应耷拉着脑袋像个卡乐门国的奴隶啊。”
这话听起来十分不愉快,因为沙斯塔始终觉得这位年轻的国王是大人之中最和善的,他很想给对方个好印象。
陌生人带着他——紧紧地揪住他的双手——沿一条狭窄的街道走去,走下一列小台阶,再从另一列台阶向上走去,到了一道雪白墙垣单一个宽阔的大门口,大门左右两边各有一棵黑苍苍的高大柏树。踏进拱门,沙斯塔发觉自己进了一个院子,那也是个花园。中央是个人理石清水盆,泉水涓滴不绝地落入盆内。水盆周围,平整的草坪上长着橘子树。围着草坪的四垛雪白墙垣上爬满了蔷薇花。街道上的尘土和拥挤似乎突然消失了。他被人迅速地带过花园,然后进入个黑暗的门口。传呼员待在门外。这之后,他们带着他走过一道走廊(走廊里的石头地面使他感到股凉意舒适地直透他炎热的双足),走上一道楼梯。不一会儿,他便在一个巨大、轩敞的房间的亮光里眨巴着眼睛了。房间里的窗子大开着,都是朝北的,所以没有阳光照进房间里来。地板上铺着一条地毯,色彩之艳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的双脚窝进了地毯里去,仿佛踩在厚实的替苔上。绕着墙壁摆满了低矮的沙发,沙发上又摆了许多靠垫,房间里似乎都是人,沙斯塔觉得有几个人很古怪。但他无暇考虑这个问题,一位他从未见过的最最美丽的女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出手臂抱住他,亲吻他,口中说道,
“啊,科林,科林,你怎么能这样呢?自从你的母亲去世以来,你和我是那么亲密的朋友。如果我回家时却没有带你回去,我怎么向你的父王交代呢?阿钦兰和纳尼亚自古以来就是友好邻邦,这件事会不会成为两国开战的原因?啊,一起玩儿的伙伴,你这样对待我们,真是太皮了,皮极了。”
“显而易见,”沙斯塔心中想道,”我被误认为阿钦兰的一个王子了,不论阿钦兰是在哪儿。这些人必定是纳尼亚人。我不知道那真正的科林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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