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宫虽然表面上装得很镇定,其实内心却是兴奋的,他紧握着笔的手心里渗出了许多汗水。在和小林通过电话后,加贺希望他去调查一下前原直巳的不在场证明。“他的父母肯定会抗拒,你不用介意。如果他们的态度过于顽固,你就说你会自己去他的房间。等直巳出来后,我希望你对他进行细致入微的盘根问底。昨天他父母告诉我他去了游戏机房,你要问清楚是哪家游戏机房、他都玩了些什么游戏、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给他留下印象的事。你的问题要详细到足以使对方恼怒,虽然我想他是不会表现出来的。然后,你就装作不经意地确认一下他有没有电脑。”看来加贺是在怀疑前原直巳,然而他并没有告诉松宫其中的缘由。加贺对松宫下达了这些指示后,就说自己要去见田岛春美。
“为什么?”松宫问道。“为了让他们自己来了结这件事。”这便是加贺的回答。他回来了,而且还和春美在一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连松宫也预想不到。
本来去了玄关的八重子神色灰暗地走了回来。“他爸,是春美。”昭夫点头应了一声。接着从八重子的背后走出了表清悲凉的田岛春美,她身后站着加贺。“请问您为什么要带我妹妹来?”前原问加贺道。“您妹妹应该是最了解您母亲的人了吧?”加贺说,“所以我才让她来这里,情况我都已经向她说明了。”“……是这样啊。”前原以一种窘困的表情抬头望着妹妹,“我知道你会很吃惊,但这些都是事实。”“妈妈呢?”春美问。“在里面的房间。”“是吗。”春美这么嘀咕着深呼吸了一下。“我能见见我母亲吗?”“没问题,请吧。”听加贺这么说,春美便离开了房间,她的身后是前原夫妇的目光。
“松宫警官,”加贺把脸转向了松宫,“你问过前原先生的儿子话了吗?”“问过了。”“他星期五都干了些什么?”“他说他去了游戏机房等处,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回的家。”说完松宫又对加贺耳语道,“他有电脑。”加贺满意地点点头,来回看着前原夫妇。“很快就会有增援的警官到达,请你们准备一下。”这句话令松宫也吃了一惊。“你联络过总部了?”他小声问。“在来这儿的路上我给他们打了电话,不过我让他们在附近待机,等我们的消息。”松宫搞不清加贺在想什么,心中疑惑不解。加贺似乎洞穿了他的心思,向他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仿佛是在说,一切交给我就是了。“请问是不是要逮捕我母亲?”前原问道。“当然了,”加贺回答道,“凶杀可是最严重的罪行。”“可是她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这不算是没有行为能力吗?”“当然,精神状况鉴定之类的工作警方是会做的。不过检察机关将如何对其结果施加判断,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警察的职责是抓捕罪犯,对方是否具有行为能力则无关紧要。”
“也就是说法庭会给她无罪判决吗?”“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用无罪这个词,也或许连起诉都不用。但这不是我们可以下结论的,而是由检察机关来负责。如果起诉的话,这一切又得交给法官来裁决了。”“能不能,”昭夫说,“请你们想办法让她不要太受罪?我想她在拘留所恐怕是待不下去的,她既有那方面的病,又是这么大岁数的人……”“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上级应该会作出判断。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如果没有非常特殊的情况,是不会有什么例外的。您母亲既能自己吃饭,也可以自己上厕所。我想不只是在拘留所,在看守所中她也会受到和别的嫌疑犯们相同的待遇。”“她……还要进看守所吗?”“前提是她被起诉,而你们夫妇二人是肯定要进去的。”“这我知道,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嗯,对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受罪的事,应该说是相当痛苦吧。”加贺继续说,“那边的房间肯定不能以干净来形容,厕所也是蹲坐式的。夏天炎热,冬天寒冷。食物都很粗糙,味道也不好。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带私人物品进去的,您母亲喜欢的人偶估计也很难带到里面。在狭窄的空间内,她的每一天都将过得孤寂和乏味。”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当然,她对这些痛苦能有多少认知我们是无从了解的。”
前原昭夫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他咬着自己的嘴唇。他究竟是因为设想到今后自己就将过上这样的生活呢,还是因为担心年迈的母亲才露出这样的表情,松宫无法判断。前原先生,”加贺平静地对他说道,“您真的希望这样吗?”似乎像是被人偷袭到了痛处,前原的身体打了个寒战。他把那张铁青的脸转向加贺,从耳根到脖颈的部位却是通红的。“您是什么意思?”“只是确认一下罢了,您母亲没有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说明的能力,所以你们代表她进行了供述,结果使她成为了杀人犯,我只想确定这是不是你们最终的答案。”“最终的答案?可是,”昭夫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也想替她隐瞒,可是纸包不住火。”“是吗,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加贺看了看手表,“要不要做些准备?我想你们会有一段时间回不来的。”八重子站起身。
“我能不能去换件衣服?”“请吧,前原先生您要不要也……”“不,我就穿这些去。”八重子一个人离开了房间。“不介意我吸根烟吧?”前原问。“请自便。”加贺答道。前原叼起一根柔和七星牌香烟,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着了它。他粗暴地吐着烟圈儿,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享受。“您现在是什么心情?”加贺坐在了前原的对面。“当然是很难受,想到我会失去这辈子所建立起的一切。”“那对您母亲呢?”“对我母亲……怎么说呢,”前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停顿了片刻后又缓缓地吐了出来,“自从她得了那种病,我对她就渐渐没有了儿子对母亲的感觉,她也似乎认不出我了。我有时会想,难道亲子之间的关系到头来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我听说您父亲也患了老年痴呆。”“是的。”“是谁照顾他的?”“是我母亲,她当时还正常。”“原来是这样,那您母亲真是吃了不少苦。”“我也这么想,不知我父亲过世时她是不是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加贺隔了一轮呼吸的时间,问道:“您是这么想的吗?”“嗯,因为照顾他真的很困难。”加贺没有点头,不知为什么,他瞥了松宫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前原身上。“常年相依相伴的夫妇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洞悉的深厚情感,所以他们才能忍受照顾另一半的辛劳。我想他们可能也会有要逃避的心情,甚至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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