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离开华厦。”
克罗斯拍拍老人那皮包骨头的手。“我不会的。”他说。
格罗内韦尔特觉得,玻璃壁把灼热的阳光照进他的血液里。“克罗斯,”他说,“我什么都教过你。我们做过一些艰难的事情,实在很艰难,千万别往回看。你知道赢利有种种办法。尽量多做些好事。这也有利可图。我不是说陷入情网,或是沉湎于仇恨。那是很糟糕的赢利办法。”
他们一起啜着咖啡。格罗内韦尔特只吃了一片果馅酥饼,克罗斯则光喝咖啡和桔子汁。
“还有一件事,”格罗内韦尔特说,“凡是拿不出100万定金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他住别墅。千万不要忘了这一点。这些别墅棒极了,非常宝贵。”
克罗斯拍拍老人的手,并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他是一片真情。在某种程度上,他爱格罗内韦尔特胜过爱他父亲。
“别担心,”克罗斯说,“别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还有别的吗?”
格罗内韦尔特目光黯淡,由于白内障的缘故,两眼失去了昔日的光泽。“要小心,”他说,“随时都要小心翼翼的。”
“我会的。”克罗斯说。接着,为了分散老人的心思,不要光想着死亡临头,他又说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讲与圣迪奥家族的那场大决战呀?谁也不谈这件事。”
格罗内韦尔特发出了一声老年人的叹息,声音很低,几乎冷漠无情。“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他说,“不过我还不能跟你讲。去问你父亲吧。”
“我问过皮皮,”克罗斯说,“可他不肯讲。”
“过去的事过去了,”格罗内韦尔特说,“千万别回想过去。别向过去找借口,别向过去找理由,别向过去找幸福。你是现在的你,世界是现在的世界。”
回到顶层套房里,护士给格罗内韦尔特洗了个午后澡,还给他测了种种体征。她皱了皱眉。格罗内韦尔特说:“这不过是个输赢概率问题。”
那天夜里,他没有睡好,天一亮就叫护士推他去阳台。护士把他放在大轮椅上,用毯子裹起来。随后,她坐在他身边,抓住他的手给他诊脉。然后想把手抽回来,格罗内韦尔特却握着不放。她任他握着,两人望着太阳从沙漠上升起。
太阳像一个红球,把深蓝色的天空染成深黄色。格罗内韦尔特能看见网球场、高尔夫球场、游泳池以及那七座别墅,亮闪闪的就像凡尔赛宫,座座都飘着华厦大酒店的原始森林白鸽旗。远处是浩瀚无边的沙漠。
格罗内韦尔特心想:我开创了这一切。我在荒原上建起了娱乐园。我给自己缔造了美好的生活。白手起家。我试图在这个世界上尽量做一个好人。要对我作出评判吗?他神志恍惚地回想起他的童年时代,他和他那些看破红尘的14岁小伙伴谈论上帝和道德准则,当时男孩子们都这么做。
“如果你按一下电钮杀害100万中国佬就能得到100美元,”他的伙伴洋洋得意地说道,仿佛提出了一个令人无法回答的富有教育意义的大难题,“你会这么做吗?”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大家都一致认为不能这么做。只有格罗内韦尔特例外。
现在他觉得他是对的。并非因为他飞黄腾达了,而是因为如今根本就不会再提出那道大难题来。这不再是难题了。你只能以一种方式提问。
“为了得到1000美元,你会按电钮杀害1000万中国佬吗?——为什么是中国佬呢?这是今天的问题。”
在阳光的照射下,万物一片红灿灿的,格罗内韦尔特捏着护士的手,借以保持平衡。他可以直视太阳,白内障起到屏障作用。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他曾认识和喜爱过的某些女人,想起了他曾做出的某些举动。还想起了他不得不无情地击败的男人,想起了他所表现出的宽容。他把克罗斯视为儿子,可怜他,也可怜圣迪奥家和克莱里库齐奥家所有的人。他感到很高兴,他要抛下这一切。不管怎么说,人生究竟是追求幸福好,还是讲究道德好?难道非得由中国佬才能做出定夺吗?
这最后一个困惑不解的难题,使他完全失去了神志。护士握着他的手,觉得手在发凉,肌肉在紧缩。她俯下身,查查他的生命特征。毋庸置疑,他死去了。
克罗斯-德利纳作为财产继承人和接班人,为格罗内韦尔特安排了隆重的葬礼。拉斯维加斯的所有要人,所有名流赌客,格罗内韦尔特的所有女友,酒店的所有职员,都将受到邀请、接到通知,因为艾尔弗雷德-格罗内韦尔特是拉斯维加斯公认的赌博天才。
他曾筹款并亲自投资给各教派建造教堂,因为正如他常说的,“相信宗教和赌博的人理应为自己的信仰得到一定的报偿。”他坚决反对建造贫民窟,而是建造了一流的医院和上等的学校。他总说这是出于自身利益。他瞧不起亚特兰大市,那里的人们在州政府的领导下,把所有的钱都装进了腰包,压根儿不搞社会基础建设。
格罗内韦尔特引导人们认识到,赌博并不是可鄙的勾当,而是中产阶级的一项娱乐来源,就像高尔夫球和棒球一样正常。他使赌博成了美国一项体面的行业,拉斯维加斯所有的人都要向他表示敬意。
克罗斯撇开个人的情感,他深感悲痛。他长了这么大,一直有一种真情的纽带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而如今,克罗斯拥有了华厦大酒店51%的股份,价值至少5亿美元。
他知道他的生活势必要起变化。因为更加有钱有势,也就会出现更多危险。他和唐-克莱里库齐奥及其家族的关系将要变得更加微妙,因为他现在成了他们一宗大企业的伙伴。
克罗斯首先去了一趟夸格,跟乔治进行交谈,乔治向他作了一些指示。乔治告诉他说,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人,除了皮皮以外,谁也不去参加葬礼。还说,丹特将乘下一班飞机,去完成早已商讨过的使命,但他不打算去参加葬礼。乔治没有提及克罗斯如今拥有酒店一半股权这件事。
克罗斯收到妹妹克劳迪娅的信息,可是他打电话时,妹妹不在家,他给她的代接电话服务站留下了口信。他还收到欧内斯特-韦尔的信息。他很喜欢韦尔,手里还有他5万元的借据,不过韦尔得等到葬礼以后再说。
他还收到了父亲皮皮的音讯。皮皮是格罗内韦尔特的终身朋友。克罗斯将来如何生活,他需要听听父亲的意见。对于他刚得到的职位和财富,父亲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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