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也没有想到如此稀奇的命运竟会落在他的头上。他父亲临死前曾说,“生活是这样的美丽。迈克尔从来都不记得父亲对死下过任何评语,好像老头子对死太尊敬了,因而不忍心妄加评论。”
现在是出发到公墓去的时候了。现在是安葬这位伟大的老头子的时候了。迈克尔搀着恺的胳膊,走出屋子到花园里去了。加入到送葬的人群中去了。紧跟在他后面的是几位司令,再后面的就是一群兵,最后面的是教父主前曾经恩赐过的所有默默无闻的人物。烤面包师傅纳佐林、哥伦布遗孀和她的几个儿子,以及他那个世界里的其他所有的人们,人多得不计其数。甚至他原来的敌人也来向他致意。
迈克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那绷得很紧的脸上显出了礼貌的笑容。这一切在他思想上都没有留下什么特别印象。然而,他心里在想:要是我临死时能说“生活是这样的美丽”,那我认为别的一切都不在话下了;要是我对自己能有这样的信心,那我认为别的一切都不足挂齿了。他自己愿意步其父之后尘。他要操心他那些孩子、他那个家庭、他那个世界。但是,他要他那些孩子在另一个世界里成长。他们将来也会当上医生、艺术家、科学家、甚至州长,再甚至总统,什么都能当。他要注意,要让他们加入到人类大家庭中去。不过他本人,作为有勇有谋的父亲,肯定无疑地要密切注视那个人类大家庭里的动静。
葬礼后的第二天早晨,考利昂家族最重要的成员都聚拢在林荫道上。快正午时,他们得到允许可以进入老头子生前住的那栋空房里去。迈克尔·考利昂接见他们。
那些人把楼角藏书室挤得水泄不通了。其中有克莱门扎和忒希奥这两位司令;有罗科·拉朋,他看上去很明智、精干;有卡罗·瑞泽,他很沉静,也很明白自己的地位,有汤姆·黑根,他撇开了只负责法律事务的严格规定,在这个危机关头也来参加这个集会;亚伯特·奈里,他总要想办法挨近迈克尔,给这位新上任的老头子点香烟,把酒掺和好递给他,尽管考利昂家族遭受了新的灾难,他却处处表现了一种毫不动摇的耿耿忠心。
老头子之死对家族是一个极大的不幸事件。没有了他,整个家族的力量看来像是损失了一大半,而同巴茨尼一塔塔格里亚联盟谈判时讨价还价的力量几乎丧失殆尽了。这一点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明白。他们等着看迈克尔怎么说。在他们眼里,他还算不上是老头子,他还没有取得这样的地位和这样的头衔。要是老头干活着,他可以保证他儿子上台;而眼下,他能不能上台可就没有把握了。
迈克尔等到奈里给大家斟完酒之后,不慌不忙地说,“我现在想给诸位说的就是我理解诸位的心情。我知道你们大家都尊重我父亲,但是如今你们觉得失去了靠山而担心自己的命运,担心自己家属的命运。你们中间有些人想知道最近发生的情况将对我们制定的计划和我个人所作的许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好吧,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毫无影响,一切都照样进行。”
克莱门扎摇摇他那毛发粗浓蓬松得像水牛似的大脑袋,显得不高兴地说:
“巴茨尼和塔塔格里亚两家把我们逼得很紧,迈克啊,你要么是战,要么是和,不能再这样犹豫了。”,
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注意到克莱门扎在称呼迈克尔时没有用正式名字“迈克尔”,却用了简称“迈克”,当然更没有用“老头子”的这个头衔。
“咱们还是走着瞧吧,”迈克尔说,“就让他们首先破坏和平吧。”
忒希臭用他那柔和的声音说:“他们早已破坏了和平,迈克。今天早晨他们在布鲁克林区就开设了两个彩票赌博登记站。我是从区警察局的警官那里得到的这个消息。说不定一个月之后,我在布鲁克林地区连个立足之地也找不着了。”
迈克尔沉恩地瞪着他,说:“你采取过什么措施吗?”
忒希奥摇摇他那白勋似的小脑袋。
“没有,”他说,“我怕给你惹麻烦。”
“那好,”迈克尔说,“咱们就是要按兵不动,我觉得我要对你们大家讲的也就是这一句话。按兵不动,对任何挑衅都不可随便作出反应。再给我几个星期的时间让我准备,让我看看整个局势的风云变化。到时候,我就要全力以赴地大十一场,保证对在座的各位都有好处。到时候,咱们再最后开个会,作些最后的决定。”
他们听了都大为吃惊,但他装做压根儿没有看到。
亚伯特·亲里马上送他们出去。
迈克尔突然喊道:“汤姆,你等一会儿再走。”
黑根走向可以看到林荫道的窗口。他站在那儿朝外望,等他看到那两个司令,卡罗。瑞泽、罗科·拉朋他们像绵羊一样由奈里送出了戒备森严的大门之后,才回头来向迈克尔说:“你把所有的政治后门都接通了吗?”
迈克尔懊丧地摇摇头。“还没有接通,我还需要四个月才行,老头子和我本来一直都在联系政治后门接头的移交工作。目前我已经同所有的法官都接上了头。这是我们首先抓的一项工作;再就是同国会中的一些头面人物接头。纽约市的大党魁,当然是不成问题的。其实,考利昂家族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要强大得多,不过我希望把事情办得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他对黑根微笑了一下,又接着说:“如今你对一切问题都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黑根点了点头。“这是不难想象的,不过你为什么要把我排除在外,我原来有点想不通。但是我按西西里人的思想方法考虑了一下,我也终于明白过来了。”
迈克尔放声大笑:“他老人家早就说过,你会明白过来的。不过,让你闲着过安闲生活,我可再也不能向你提供这种机会了。我这儿需要你,至少在今后几年里我需要你,你最后给韦加斯打个电话,同你太太商量商量,就告诉她,只是几个星期的问题。”
黑根沉思地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对你开刀?”
迈克尔叹了一口气:“是老头子告诉我的。他们想通过我身边的什么人来向我开刀。巴茨尼把矛头指向我。想通过我身边的什么人来向我开刀,虽是猜测,但我却认为这是没有疑问的。”
黑根对他微笑了一下:“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迈克尔对黑根也微笑了一下:“你是爱尔兰人,人家不会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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