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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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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第(8/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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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怪我。两个月之前,他坐汽车带她去兜风,跟他一道的还有他的一个朋友,是个粗壮的小子。他们先引诱她喝威士忌,然后企图捉弄她。她反抗,保持了自己的荣誉。他们打她,不当人地乱打。我到医院去,看到她两眼都给打青了,鼻梁骨也给打断了,她的下腭成粉碎性骨折。人家只好用钢丝给她箍起来。她痛得直哭:‘爸爸,爸爸,他们干吗这样?他们干吗这样对待我?’我也哭了。”

    勃纳瑟拉再也说不下去。他哭了,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很沉静,一直没有过分流露他的感情。

    考利昂老头子好像是违背自己的意愿似的,做了个表示同情的手势;勃纳瑟拉接着讲,他的声音充满痛苦,因而也充满了人情。

    “我干吗伤心得哭泣?她是我的生命之光,一个令人爱怜的女儿,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她原来相信人们,而现在再也不会相信了。她永远也不漂亮了。”

    他浑身发抖,那灰黄色的脸变成了可怕的深红色;

    “我以本本分分的美国人的身份去找警察,那两个小子被抓起来了。他们被带到法庭上受审,罪证确凿,他们也服罪。法官判他们三年徒刑,缓期执行,在判决的当天他们就自由了。我站在审判室像个被愚弄了的人;那些王八蛋还对着我笑。然后我就对我的老伴说:‘咱们必须向考利昂老头子寻求正义。’”

    老头子低着头,对这个人的痛苦表示重视,但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吐出一个个词都像是尊严受到了冒犯而显得冷酷无情。

    “你原来干吗去找警察?你干吗不一开始就找我?”

    勃纳瑟拉咕咕哝哝地说:“你要我的什么?告诉我你希望要什么。但请你干我所要求你干的事情。”

    他的话里带刺,简直有点傲慢。

    考利昂老头子板起面孔,说:“那是什么意思?”

    勃纳瑟拉向黑根和桑儿·考利昂瞥了一眼,然后摇摇头。老头子仍然在办公桌旁坐着,他把身子向着殡仪馆老板一倾。勃纳瑟拉踌躇了一下,然后弯下腰,把嘴紧贴着老头子的毛茸茸的耳朵。考利昂老头子像神甫在忏悔室一样倾听着,凝视着远方,不动感情,态度冷漠。他们这样站了好久,末了勃纳瑟拉说完了悄悄话才直起身子。老头子抬起头,严肃地打量着勃纳瑟拉。勃纳瑟拉脸色发红,但毫不畏缩地凝视着他。

    老头子终于开口了:“那,我不能干。你是想入非非了。”

    勃纳瑟拉提高嗓音,清清楚楚地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黑根听到这句话,有点退缩,脑神经一阵紧张。桑儿·考利昂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他从窗口回过头第一次注视到室内这一幕戏,冷笑起来。

    考利昂老头子从桌子后面站起身。他依旧不动感情,但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像冷冰冰的死神一样。

    “咱俩互相认识已经好几年了,”他对殡仪馆老板说,“但是直到今天你才来向我请教,要求帮忙。虽然我老伴是你独生女儿的教母,我并不记得过去你曾邀请过我到你家喝喝咖啡。咱们还是直话直说吧。你把我的友谊一脚踢开,惟恐受到我的恩惠。”

    勃纳瑟拉咕咕噜噜地说:“那是因为我从前不愿意惹麻烦。”

    老头子把手向上一扬:

    “算了,别说了。你原来认为美国就是天堂。你的生意不错,生活不错,你就认为这个世界无忧无虑,你高兴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你从来都不要忠诚的朋友作为自己的后盾。有警察保护你,还有法院,你同你的妻小就不会什么亏。你原来就不需要考利昂老头子。好吧,我伤了感情了,但是我这个人并不把自己的友谊强加于那些不重视友谊的人——那些认为我无足轻重的人。”

    老头子停下来,对殡仪馆老板礼貌地却又是嘲弄地笑了一下:

    “要是下次你来找我,说什么‘考利昂老头子给我主持正义。’而且,当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态度还是不虔恭,你还是不要对我表示友谊的好。你在我女儿结婚的日子到我家里来,要求我去暗杀别人,你还……”

    说到这里,老头子故意轻蔑地模仿勃纳瑟拉的声音:

    “‘我愿意偿还你任何东西。’我听了并不生气,但是我要问你,我究竟干了些什么,你竟然对我如此无礼?”

    勃纳瑟拉又痛苦又恐惧,高声说:

    “美国一直对我很好。我要当个好公民。我要我的孩子具有美国风格。”

    老头子“啪”地一下把两手并拢,表示坚决赞成。

    “说得好极了。那,你就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了。法官有控制权。国家有控制权。当你到医院去看你女儿的时候,请给她带着鲜花,一盒糖果。这样就可以安慰她。就这样,安下心来吧。再说,这究竟也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那两个男孩子还年轻,血气方刚,而且其中有一个还是一个势力强大的政客的儿子。算了,亲爱的亚美利哥,你一直老老实实,尽管你践踏我们的友谊,我还是得承认:我相信勃纳瑟拉的诺言胜过我相信别的任何人的诺言。因此,我请你答应一句话,你要打消那种疯狂的念头,这种念头与美国风格是不相符合的。宽容吧,忘掉吧,生活就是充满不幸的呀!”

    老头子这一席按捺着愤怒的话里所包含着的残酷的挖苦及冷嘲热讽,折磨得这位殡仪馆老板直打哆嗦,六神无主。但是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又一次说:

    “我要求你主持正义。”

    考利昂直截了当地说:“法院早就给你主持了正义。”

    勃纳瑟拉摇摇头,固执地说:“不对。人家只给那两个年轻小子主持了‘正义’,而并没有给我主持正义。”

    老头子点点头,表示赞同。同时,他对这种是非分明的态度表示欣赏,然后才问:

    “你要求的正义是什么?”

    “以眼还眼,”勃纳瑟拉说。

    “但你的具体要求提得过高,”老头子说。“你的女儿还活着嘛。”

    勃纳瑟拉勉勉强强地说:“我女儿受到什么苦,叫他们也要受什么苦。”

    老头子等他进一步说下去。勃纳瑟拉鼓起最后的勇气,说:

    “你要我付给多少?”

    这简直是绝望的悲呜。

    考利昂老头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这就是逐客令。勃纳瑟拉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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