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跟紧大芝娘。
第二天陆野明回队割麦子,一天少话。收工时沈小凤在一片柳子地里截住了他。陆野明想绕过去,沈小凤又换了个地方挡了他的去路。
麦茬地上升起一弯新月,原野、树木正在模糊起来。
"你就这么过去?"沈小凤说,口气就像通常那些对着自己男人的女人。
"不这么过去,怎么过去?"陆野明索性站住,面对沈小凤。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她说。
"不回来到哪儿去?"他说。
"我不希望你对我这么说话。"
"怎么说?"
"像那天晚上一样说。"
"那天晚上我说了好多话,你要哪句?"
"要你最愿意说的那句。"
"我最愿意说'你走开,我过去。'"
"你没说过这句。"
陆野明不言语,两手插在裤兜里,眼睛死盯住那越来越模糊的地平线。脚下有一群鹌鹑不知被什么惊起,扑扑拉拉飞不多远,跌撞着又落下来。
"我那封信呢?"沈小凤又开始追问起陆野明。
"我收到了。"
"收到了为什么不回信?让我好等。"
"你愿意等。我不能一错再错。"
"你错了?"
"错了。你没错?"
"我没错。"
"没错写什么检查?"
"那是不得已、不情愿。不情愿就等于没写。"
"我愿意写。"陆野明说。
"这么说,你不爱我?"
"不爱。"
"不爱,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儿?"
"所以我错了。"
"你回来就是要对我说声错了?"
"就是。"
"那以后,我还是你的吗?"
"不是。"
"我是,就是,就是!"
黑暗中,陆野明又感受到了那双小拳头的捶打,比平时要狠——那双雪白的小拳头。接着,那头亚麻色的头发也泼上了他的胸膛。
"你……"陆野明站着不动。
"你什么?你说,你说。"沈小凤死死抵住他的胸膛。
"你是你自己的。"陆野明到底推开了她。
他绕过一蓬柳树棵,踏着沙土地,大步就走。
陆野明疾步走,想赶快逃出这片柳子地。他用心听听后面的动静,沈小凤好像没有追上来。陆野明这才放慢脚步,无意中却又来到那个麦秸垛旁。当他意识到这是个错误路线,沈小凤早从垛后转出来截住他。
顷刻间沈小凤已不再是刚才的沈小凤。她扑到他的脚下,半卧在麦秸垛旁,用胳膊死死抱住他的双腿,哆嗦着只是抽泣。陆野明没有立即从她的胳膊里挣扎出去。他竭力镇静着自己,低头问她:"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沈小凤说。
"那你说吧。"
"听不完你不许走。"
"我不走。"
"你真不走?"
"真不走。"
"我……不能白跟你好一场。"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想……得跟你生个孩子。"
"那怎么可能!"陆野明浑身一激灵。
"可能。我要你再跟我好一回,哪怕一回也行。"
"你!"陆野明又开始在沈小凤胳膊里挣扎,但沈小凤将他抱得更死。
"我愿意自作自受。到那时候我不连累你,孩子也不用你管。"沈小凤使劲朝陆野明仰着头。
"你……可真没白在大芝娘家久住。"
"就是没白住,就是!"
"我可不是大芝爹。我看你简直是……"
"是不要脸对不对?"
"你自己骂出来还算利索。"
陆野明趁沈小凤不备,到底从她那双胳膊里抽出自己两条腿,向旁边跨了一步,说:"我希望你和我都重新开始。"
陆野明走出麦场,沈小凤没再追上去。
她没有力气,也不再需要力气。她只需要静听。她又听见了"乳汁""乳汁",再听便是那彻夜不绝的纺车声:吱扭扭,吱扭扭……那声音由远而近,是纺车声控制了她整个的身心。
当晚,沈小凤没回知青点。大芝娘家没有沈小凤。
第二天有人为沈小凤专程去过平易市,平易市没有沈小凤。
端村、太阳下、背阴处都没有沈小凤。
远处,风水在流动,将地平线模糊起来。
又是一年。
知青们要选调回城。那知青大院就要空了。临走前,人们又想起那好久不喝的薯干酒。晚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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