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言,他强调说两位精神病科医生或以这一种措词或另一种措词都承认奎格有病。他一再重复地说应由熟悉航海生活的审判员断定是否奎格的病情已严重到使其丧失能力的程度。他简略地、歉疚地指出了奎格在法庭上的表现——回答问题模棱两可、语无伦次、改变话题、说话没完没了——作为他患了精神疾病的进一步的对他不利的证据。他很少提到马里克,说的多是奎格、奎格、奎格。
法庭辩论了1小时10分钟,最后宣告马里克无罪。
马里克和格林沃尔德在军事法庭大楼外面的人行道上被一小群兴高采烈的人围住了,副舰长的母亲搂住他又哭又笑。她是个矮胖的女人,戴一顶绿色的帽子,圆圆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样子就像她儿子的被弄皱的照片一样。笨拙、沉默、衣衫破烂的父亲站在母亲的身边,拍着她的肩膀。“凯恩号”的全体军官都在那儿。威利·基思欢呼雀跃着,拍打着每个人的后背。一片嘈杂的祝贺声和欢笑声,大家推推搡搡争着和格林沃尔德握手。“好了,听我说,大家听我说,”基弗高声喊叫道,“听我说,我们要庆祝一番!”
“对!对!要庆祝!我们庆祝去!我们要喝它个一醉方休!喝它个烂醉如泥!喝它个不醒人事!”——一片粗俗的齐声呼喊。
“别嚷了,听我讲好吗?一切都安排好了,在费尔蒙特共进晚餐。我已经订了个雅座,我请客。我有钱啦!”基弗喊叫道。“今天是双喜临门!今天早上我收到了邮寄来的小说出版合同和一千美元的支票!都是查普曼出版社支付的!”
远离大楼一个街区的其他水兵们都惊奇地转过身看着这一小群在炙热的阳光下又嚷又跳的狂热的军官。“我要喝它个一醉不起。”哈丁叫喊道。“我要到酒精中毒的病房里醒来。我喜欢这样。”佐根森欣喜过度地抱住一颗桉树的树干吻起来,他的眼镜掉在地上摔碎了,他眯着眼看着四周,咯咯地狂笑不止。“只上香槟酒,”小说家吼叫道,“用香槟为第五次获得自由干杯。为摆脱‘老耶洛斯坦’而获得自由!”
马里克困惑地眨着眼睛,“邀请格林沃尔德了,对吗?”
“岂止邀请!他是我们的贵宾呀,”基弗声嘶力竭地叫道,“一位正直的法官!一位来开庭审案的正直的法官!还有你的妈妈和爸爸!快给你的兄弟打电报!叫他们飞过来!你要叫谁就叫谁来!”
格林沃尔德说:“你们诸位痛痛快快热闹热闹吧。我就不去了——”
母亲抽泣着说:“史蒂夫,你是好孩子。你从来没做过错事——”
“热闹个鬼呀,”马里克对格林沃尔德说,挣脱开了母亲的搂抱。“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这事就拉倒。”
“朋友,别把这事弄黄了,”基弗说,伸出一只胳膊搭在格林沃尔德的肩上,“没有这一次庭审的英雄到场聚会还有什么劲?”
“你才是英雄——一千美元——”律师说道,摆脱了基弗搭在他肩上的手。
基弗大声说:“我会派豪华高级小轿车和司机去接你——”
“那倒不必啦。费尔蒙特大酒楼吗?好,我一定去。”格林沃尔德转过身沿着石阶往上走。
“巴尼,你去哪儿?”马里克焦急地问道。
“我得去找查利消除一些小小的隔阂。你先去吧,史蒂夫,晚上见。”
基弗在他背后高声叫道:“给查利一条擦眼泪的毛巾,代‘凯恩号’向他致意!”军官们爆发出一阵欢闹的笑声。
餐桌上最醒目的装饰是一个形状像书本的洒有绿色糖霜的大蛋糕。蛋糕上用粘稠的黄色糖浆写着如下的花体字:
民众,民众
长篇小说
托马斯·基弗著
蛋糕的四周摆着一圈蕨叶和玫瑰,餐桌上摆满了鲜花、蜡烛、银质餐具和香槟酒瓶。开酒瓶时崩裂出的金银箔碎片散落在白色的桌布上。已经7点了,餐桌一端上席的椅子仍空着,还没有正式上菜,军官们已经尽情地喝得有些醉意了。老马里克先生和太太对周围的人在闹饮中讲的笑话显出不自在的微笑,每当他们的儿子放声大笑时他们也跟着笑出声来。副舰长坐在格林沃尔德的空椅子的右边,他的父母又坐在他的旁边。他们的对面并肩坐着基弗和基思,他们连珠炮似的大声讲着“老耶洛斯坦”的笑话给聚会平添许多乐趣,这成了讲不完的话题。坐在餐桌另一端的佐根森情不自禁地咯咯大笑,笑得眼泪从他那眯着的充血的两眼直往下流。自军舰返航后已到舰上报到的以前从未见过奎格的几名新来的军官睁大着眼睛好奇地听着这些笑话,尴尬地笑着,喝了大量的基弗的香槟酒。
威利非常开心,虽然他怀疑基弗在军事法庭上的表现不够君子,但他无法了解事实的真相。证人是不许互相听对方出庭作证的,而且在整个过程中马里克没有说过一句基弗的坏话。在副舰长奇迹般被宣告无罪,威利也从恐惧中解脱出来之后,一切疑虑和担忧都统统忘掉了。他喝的小说家的香槟跟大家一样多,也许只比哈丁稍逊色一点。他的这位以前同住一斗室的老室友已进入酒精的极乐世界。哈丁不时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见人就拥抱,基弗啦,马里克啦,佩因特啦不管是谁。他吻了一下威利,语无伦次地说:“他把帽子给我让我往里面呕吐。天底下高尚的人,威利·基思——”
基弗说:“天亮之前他很可能还会呕吐的。”于是威利赶紧抓起一个盛芹菜的银碗递到哈丁嘴巴的下面,哈丁也装出要呕吐的样子,这个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只有两位老人困惑不解。聚会在这种愉快的情绪中进行着,后来基弗跳起来大声宣布道:“他来了!大家斟满酒杯!为战无不胜的英雄干杯!为伟大的格林沃尔德干杯!”
这位律师的蓝色制服皱巴巴、松垮垮的,步履也不稳,但桌旁的人谁也没有注意,他走到桌子的一端傻乎乎地站着,一只手搭在空椅子上,微张着嘴看了看四周。“聚会时间不短了吧,哎?”他说,同时酒往十几个杯子里倒着,所有的军官大声向他问候。基弗用刀子敲着杯子叮当作响。
“好了,安静点,你们这些喝醉了的哗变者——我提议,”他高高地举起酒杯,“为巴尼·格林沃尔德上尉——有两道军衔条纹的西塞罗【西塞罗(108-43BC),古罗马政治家、演说家和哲学家,著有《论善与恶之定义》、《论法律》、《论国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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