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堡布道——雷恩中学——与热斯里尔重逢——莫罗——里莫艾朗——我的三姐结婚
我在贡堡找到足以向我的虔诚提供营养的东西,是一次布道;我参加了布道的全过程。我在古堡的台阶上,同男女农民在一起,从圣马洛主教手中接受坚振礼。随后,人们竖起十字架。在固定十字架的时候,我帮忙扶着它。十字架现在还在,耸立在我父亲去世的那座塔楼对面。三十年来,这个十字架从未见过这座塔楼的窗口出现人影;它不再被古堡的孩子们顶礼膜拜;每年春天,它徒然地等待孩子们归来;结果,它看见的只是燕子——这些我儿时的伴侣,燕子对它们的巢穴的忠诚超过人类对祖屋的忠诚。如果我的一生是在十字架下度过的,如果我的头发只是被用青苔覆盖十字架的时光催白,那么我会多么幸福呀!
不久,我启程去雷恩。我要在那里继续我的学业,上完我的数学课;然后参加海军见习军官的选拔考试。
德•法约尔先生是雷恩中学校长。在这间布列塔尼的居矣莱中学①里,有三位杰出的教师:二年级的夏多吉隆神甫,教修辞的热梅尔神甫,教物理的马尔尚神甫。住宿生和走读生都很多,班级很大。这间中学从前的毕业生热弗鲁瓦和然格内②,即使放在巴尔贝中学和布来西中学③,也会给这些学校增光。德•巴尔尼骑士在这里学习过,在指定给我住的房间里,我睡的就是他从前睡过的床。
①居矣莱(Juilet)中学:指由奥拉托利会会员们创办的一间中学。
②热弗鲁瓦(Geffroy,一七四三—一八一四):文学批评家;然格内(Ginguene,一七四八—一八一六):历史学家和评论家。两人都是布列塔尼人。
③都是巴黎的著名中学。
在我心目中,雷恩是巴比伦,雷恩中学是一个世界。教师和学生的人数众多,建筑物、花园、院子的宽敞宏伟,都超出我的想象,可是不久我就习以为常了。在校长的圣名瞻礼日,我们放了假;我们以自己的方式放开嗓门唱那几段美妙的颂歌:
啊,忒耳普西科瑞,啊,波林尼亚
来吧,来满足我们的心愿吧,
理智邀约你们参加!
我对我的新同学的影响,可以同我在多尔对我的老同学的影响相比;为此,我挨了几顿揍。布列塔尼孩子脾气暴躁,休息日到名为塔堡尔的本笃会修士公园散步的时候,同学们互相挑战。我们将圆规绑在木杆的一端当作武器,或者徒手搏斗;搏斗的激烈程度视对抗的性质而定。战场有仲裁人,由他们决定战斗是否结束,怎样才算获胜。搏斗在战斗一方承认战败时才停止。我在这间学校又与我的老朋友热斯里尔重逢;他跟在圣马洛一样,常常充当冲突的裁判。一天,我要和青年贵族圣里弗尔(他后来是革命的第一个牺牲晶)较量一番,热斯里尔愿意当我的助手。我被我的对手压在身下,但我拒绝投降,结果我为我的高傲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跟朝断头台走去的让•德马雷斯特①一样,说:“我只感谢上帝。”
①让•德马雷斯特(JeanDesmarest,一五九五—一六七六):法国作家。
在这间中学里,我碰见两个后来以不同方式成名的同学:莫罗将军和里莫艾朗②;后者是炸弹的发明人,此刻在美洲当神父。吕西儿只留下一张画像,而这张蹩脚细密画就是里莫艾朗的作品;在革命造成的困境中,他变成画家。莫罗是走读生,里莫艾朗是住宿生。在同一个时代,在同一个省份,在同一座小城,在同一间学校里,竟出现这么多命运如此奇特的人物,这实在是十分稀罕的事情。我在此不禁要讲一个里莫艾朗作弄值周学监的故事。
①让•德马雷斯特(JeanDesmarest,一五九五—一六七六):法国作家。
②莫罗(Moreau,一七六三—一八一三):一七九三年入伍,有战功。后来拿破仑指责他同保皇党勾结,将他处死。里莫艾朗(Limoelan,一七六八—一八二六):一七九九年炸弹爆炸事件的主要策划者之一;后来流亡美国。两人都是布列塔尼人。
学生回到宿舍后,学监通常在宿舍里转一圈,看看有什么问题。为此,他透过每个房门上挖的小孔观察。里莫艾朗、热斯里尔、圣里弗尔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作恶的动物是一道美妙的菜肴。”③
③引自拉封丹的寓言《猴子和猫》。
我们曾经好几次用纸堵住小孔,但都白费力气。学监将纸顶开,看见我们正在床上乱跳或者糟蹋椅子。
一天晚上,里莫艾朗催我们赶快上床熄灯,但没有把他的计划告诉我们。不久,我们听见他起床,走到门口,然后又上床。一刻钟以后,学监悄悄来了。由于他对我们不放心(而且他不无道理),他在我们房门口停下来,听着,瞧着,看不到光线……
“是谁干的?”他冲进房间,大声叫道。里莫艾朗笑得喘不过气来,而热斯里尔装蒜,用浓重的鼻音问:“什么事呀,学监先生?”同里莫艾朗一样,圣里弗尔和我躲在被子里面偷笑。
人们从我们嘴里什么也没有掏出来,我们是勇敢的。我们四个都被关进小地窖。圣里弗尔在一道通往猪舍的门下搜索,把头钻到里面,一头猪跑过来,几乎把他的脑袋啃了。热斯里尔溜进酒窖,弄开一桶酒,葡萄酒淌了一地;里莫艾朗拆了一堵墙;而我,新时代的佩兰•当丹①,爬到地下室的气窗上,用我的演说吸引了一群街头顽童。对学监如此恶作剧的同学(爆炸装置的可怕发明人),令人想起儿童时代的克伦威尔②,他用墨水涂抹另一位弑君者的脸孔,而后者在他的名字之后签署了处死查理一世的判决书。
①拉辛的喜剧《诉讼人》(一六六八)中的人物,想站在屋顶上判决。
②克伦威尔(Cromwell,一四八五—一五四○):英国政治家。
虽然雷恩中学的教育有极浓厚的宗教色彩,但我的热忱降低了:老师和同学人数众多,提供了许多娱乐的机会。我的语言学习有进步;我成了数学尖子,对这门课特别喜爱,凭这一点,我本来可以当一名好的、甚至出色的海军军官的。在各个方面我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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