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如果他们养的狗腿断了,他们会心疼得流泪。在拉雪兹神甫公墓,当人们把鲜花抛向他们的坟墓时,你们巴黎人说得那么有趣,有人就会告诉我们,他们兼有勇敢的骑士的种种美德,还有人会谈到他们的生活在亨利四世治下的曾祖辈的丰功伟绩。如果阿拉塞利亲王费尽周折,我仍未被绞死,而且我一旦享用我在巴黎的财产,我愿意请您跟八个到十个受人敬重、毫无悔恨之心的杀人犯一块儿吃饭。
“您和我,我们将是这顿晚饭上唯一没有沾上鲜血的人,但是,我将被当作嗜血成性的、雅各宾派的怪物受岁鄙视,甚至憎恨,而您将只作为一个混入上流社会的平民而受到鄙视。”
“再真实不过了,”德-拉莫尔小姐说。
阿尔塔米拉惊讶地望着她,于连则不屑一顾.
“请注意,我带头搞的那队革命没有成功,”阿尔塔米拉伯爵继续说,“仅仅是因为我不愿意砍掉三个脑袋,不愿意把七、八百万分给我们的拥护者,我掌握着金库的钥匙,今天,我的国王渴望着绞死我,而在叛乱之前,他用‘你’来称呼我;如果我把三个脑袋砍了,把金库里的钱分了,他会把他的大勋章颁给我,因为我至少可以取得一半成功,我的国家也会有一个像样的宪章……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不过一局棋罢了。”
“那时,”于连接着说,眼里冒着火,“您还不会下,而现在……”
“您是不是想说,我会砍掉一些人的脑袋,我不会成为您曾向我解释的那种吉伦特派?……我要回答您,”阿尔塔米拉神情忧郁地说,“要是您在决斗中杀了人,那就远不像让一个刽子手处决他那么丑恶。”
“依我看,”于连说,“要达目的,不择手段,假如我不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有几分权力的话,我可以为了救四个人而杀三个人。”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火焰和对世人虚妄评判的轻蔑;他的眼睛碰上了紧挨着他的德-拉莫尔小姐的眼睛。但那轻蔑远没有变成优雅和温良,反而象是变本加厉了。
她深受刺激,但是已经不能忘掉于连了;她感到恼怒,拉着她哥哥走了。
“我该去喝潘趣酒,大跳其舞,”她对自己说,“我要挑一个最好的,不惜一切代价引人注目。好啊,这是那个出了名的无礼之徒,费瓦克伯爵。”她接受了他的邀请,他们跳舞了。“咱们看看谁最放肆,”她想,“不过,为了嘲弄个够,我得让他开口说话。”很快,其他参加四组舞的人不过是装装样子,谁也不想漏掉一句玛蒂尔德的尖酸刻薄的俏皮话。德-费瓦克伯爵心慌意乱,找不出一句有思想的话,只好拿些风雅辞今应付,一脸的怪相;玛蒂尔德心里有火,待他很残酷,简直当成了仇敌。她一直跳到天亮,下场时已疲惫不堪。在回去的车子里,剩下的一点儿力气还被用来让她感到悲哀和不幸。她被于连蔑视,却不能蔑视他。
于连感到幸福到了极点。他不知不觉地陶醉于音乐、鲜花、美女和普遍的豪华,尤其是陶醉于他的想象,他梦想着自己的荣耀,他梦想着一切人的自由。
“多美的舞会!”他对伯爵说,“什么都不缺了。”
“还缺思想,”阿尔塔米拉回答说。
他的表情泄露了轻蔑,这轻蔑就更加刺人,因为看得出来,礼节要求必须隐藏这种轻蔑。
“您在呀,伯爵先生。是不是思想还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我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姓氏。在你们的客厅里,人们僧恨思想。它不能超出歌舞剧的一句歌词的讽刺,这样它就会受到奖赏。然而思想着的人,如果在他的俏皮话里有毅力有新意,你们就叫他犬儒主义者。你们的一位法官送给库里埃的不就是这个名称吗?你们把他投入监狱,像贝朗瑞一样。在你们这儿,凡是精神方面稍有价值的东西,圣会就将其送上轻罪法庭,上流社会则鼓掌叫好。
“这是因为你们这个衰老的社会首先看重的是礼仪……你们永远超不出匹夫之勇,你们可以有缪拉,但永远不会有华盛顿。我在法国只看见了虚荣。一个说话有创见的人脱口说了句不谨慎的俏皮话,而主人就以为是丢了脸。”
说到这里,伯爵的车子带着于连,在德-拉莫尔府前面停下了。于连喜欢上了他的阴谋家。阿尔塔米拉给过他一句漂亮的赞语,但显然不是出自一种深刻的确信:“您没有法国人的轻浮,好好理解功利原则吧。”正好前天于连读过卡西米尔-德拉维涅先生的悲剧《玛利诺-法利埃罗》。
“伊斯拉埃尔-贝尔蒂西奥,他不是比所有那些威尼斯贵族更有性格吗?”我们这位愤怒的平民对自己说,“然而这些人的被证实的贵族血统可以上溯至公元七00年,比查理曼大帝还早一个世纪;而今晚德-雷斯公爵的舞会上,最高贵的也只能上溯至十三世纪,还是连滚带爬的呢。好!尽管那些威尼斯贵族出身如此高贵,可人们记住的却是伊斯拉埃尔-贝尔蒂西奥。
“一次谋反消灭了所有那些由社会的任性给予的爵位。而在谋反中,一个人也一下子取得了他面对死亡的态度给予他的地位。连才智都失去了权威……
“在这个瓦勒诺们和莱纳们的世纪里,今天的丹东会是什么呢?怕连国王的代理检察官都不是……
“我在说什么呀?他会把自己出卖给圣会,他会当部长,因为这位伟大的丹东偷盗过。米拉波也出卖过自己。拿破仑在意大利偷盗过几百万,否则他会像皮舍格吕一样被贫穷一下子难倒。只有拉斐德从不曾偷盗过。应该偷盗吗?应该出卖自己吗?”于连想。这个问题一下子把他难住了。夜里剩下的时间里,他读大革命的历史。
第二天,他在图书室一边写信,一边还想着阿尔塔米拉伯爵的谈话。
“事实上,”他好一阵出神,然后对自己说,“如果这些西班牙自由党人把人民牵连进罪行里去,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清除掉的。这是些骄傲的、夸夸其谈的孩子……像我一样!”于连突然叫道,仿佛大梦方醒,跳了起来。
“我做过什么艰难的事情,有权利评判这些可怜的家伙?他们究竟在一生中有过一次敢于并且开始了行动呀。我就似是那个人,离开饭桌时大声说:‘明天我不吃饭了,这丝毫也不妨碍我像今天一样健壮、敏捷。’谁知道在一个伟大行动的半途中会有什么感觉呢?……”德-拉莫尔小姐走进图书室,这意外打断了他那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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