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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无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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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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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除夕夜,佩姬、凯特和霍尼在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迎来了1994年。对她们来说,除了病人的姓名而外,生活似乎一成未变。

    佩姬走过停车场,不由想起哈里-鲍曼和他的红色费拉里车。有多少生命因为哈里-鲍曼出售的毒品而惨遭毁灭?她想知道。毒品具有何等的诱惑力,而且末了,又是多强的致死力。

    吉米-福特给佩姬带来一小束鲜花。

    “这是为什么,吉米?”

    他脸红了。“我就是想送给你嘛。你知道吗,我要结婚了?”

    “不知道!这太让人高兴了。谁是那位幸运的姑娘?”

    “她名叫贝齐,在一家服装店工作。我们打算生他个半打小孩。头一个女孩我们要给她起名叫佩姬。我希望你不介意。”

    “介意?我只感到不胜荣幸呐。”

    他觉得不好意思。“你听说过一个医生只让病人活两个星期的故事吗?‘我现在没钱付给你’,那人说。‘那好,我让你再多活两个星期。’”

    吉米说着就走了。

    佩姬很为汤姆-张担忧。他正经历着剧烈的情绪变动,一会儿兴高采烈,一会儿低沉沮丧。

    有天上午,他在和佩姬交谈时说:“你发觉没有,这儿的大多数人没有我们都会死掉的。我们有力量医治他们的身体并使他们恢复健康。”

    第二天上午,他又说:“我们都在自欺欺人,佩姬。没有我们,病人会好得更快。我们不过是些伪君子而已,假装手里有着各种答案。可是事实上,我们没有。”

    佩姬朝他打量了一阵。“你有谢的消息吗?”

    “我昨天和她又谈过了。她不愿回来。她打算提出离婚。”

    佩姬把手放在他胳膊上。“我很难过,汤姆。”

    他耸耸肩膀。“为什么?我都无所谓了,一点也不烦了。我会找到别的女人的。”他龇牙咧嘴地笑着。“还要再生个孩子。你等着瞧吧。”

    谈话中好像有什么虚幻的东西。

    那天夜晚,佩姬对凯特说:“我替汤姆担心。你最近和他交谈过没有?”

    “谈过的。”

    “你觉得他正常吗?”

    “对我来说,男人没有正常的,”凯特说。

    佩姬仍旧觉得放心不下。“我们明天晚上请他吃饭吧。”

    “好的。”

    第二天早晨,佩姬到医院上班签到时得到消息,门卫在地下室的设备间里发现了汤姆-张的尸体。他死于过量服用安眠药。

    佩姬差不多要发疯了。“我本可以救他的,”她哭诉着。“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大声呼救,而我却没有听见。”

    凯特严厉地说:“你不可能有办法救他,佩姬。这种情况并不是你造成的,你也不是解决这种问题的关键。没有妻子与孩子,他就不能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佩姬抹去眼中的泪水。“这个鬼地方!”她说。“要不是工作压力和漫长的时间,他的妻子是决不会离他而去的。”

    “但她还是走了,”凯特轻声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佩姬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中式葬仪。这是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观。它一清早就在唐人街的绿街殡仪馆开场,人们开始在室外集合。送殡的队伍聚拢了,还带着一支铜管乐队。在送葬队伍的前头,哀悼者们举着一幅放大的汤姆-张巨幅遗像。

    出殡队伍随着铜管乐队响亮的演奏,透迤穿行在旧金山市区,队伍的尾端是一辆灵车。多数送葬人步行,但年长者乘坐汽车。

    佩姬觉得送葬行列似乎在城里随意地兜圈子。她感到困惑。“他们到哪里去?”她问一位送葬的人。

    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说:“这是我们的风俗习惯,带着逝者经过那些对他的生活具有意义的地方——吃过饭的餐馆,买过东西的商店,参观过的地方……”

    “我明白了。”

    队伍最后来到了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

    那人转身对佩姬说,“这里是汤姆-张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这里是他曾经找到幸福的地方。”

    错了,佩姬心想。这是他失去幸福的地方。

    有天早晨,佩姬沿着市场大街漫步时,忽然看见阿尔弗雷德-特纳。她的心开始猛烈跳动起来。她就是没有办法把他从自己的心中赶走。路口的信号灯变颜色时他正开始过马路。佩姬赶到街角时,灯又变成红色。她不顾这些,直冲下车行道,丝毫没注意到汽车喇叭声大作和摩托车手愤怒的叫骂声。

    佩姬赶到街对面,急急忙忙追上他。她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阿尔弗雷德……”

    那人转过身。“对不起,你喊谁?”

    原来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佩姬和凯特住院医生既然已经干到第四个年头,开刀动手术就变成了经常性的工作。

    凯特在神经外科工作,她总是不断地为人脑壳中那种叫作神经元的,抵得上万亿台电脑的奇迹惊叹不已。这种工作让人激动万分。

    凯特对一道工作的大多数医生非常尊重。他们是聪明过人和技艺高超的医生。但也有那么几个常让她难受。他们试图要和她约会,而凯特越是拒绝和他们外出,就越使他们心痒难熬。

    她听见有个医生低声说:“那个裤裆里挂铁锁的女人来啦。”

    她正在协助基布勒大夫做一个脑手术。在头颅骨上刚切了个小口子,凯特正用一把小牵开器撑着那个切口,基布勒大夫就把一个橡胶插管推进左脑室,左半脑中央凹处。凯特的注意力全在眼前正在进行的手术上。

    基布勒大夫瞥了她一眼,一边干活儿,一边说:“你们听说过一个酒鬼的故事吗?这个酒鬼摇摇晃晃地进了一家酒吧。他说,‘给我一杯喝的,赶快!’酒吧老板说,‘我不能给你,你已经醉了。’”

    圆头锉子继续往深处打进去。

    “‘如果你不给我酒喝,我就自尽。’”

    脑脊液从左脑室的插管中流出来。

    “‘我来告诉你我打算怎么办,’酒吧老板说。‘我有三件事想办,你替我干了,我就给你一瓶酒。’”

    他继续讲着,15毫升的空气打进了脑室,Ⅹ光机在前后和侧面拍摄着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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