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带着克劳福德兄妹游览这个地区,观赏这一带最美的景点。事事如意,个个兴高采烈、喜笑颜开,就连天气炎热也只当笑料来谈——直到第四天,有一个人的快乐心情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此人就是伯特伦小姐。埃德蒙和朱莉娅接到邀请去牧师府上吃饭,而她却被排除在外。这是格兰特太太的意思,是她安排的,不过她倒完全是一片好心,是为拉什沃思先生着想,因为估计这天他可能到庄园来。然而,伯特伦小姐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她要极力靠文雅的举止来掩饰内心的苦恼和愤怒,直至回到家中。由于拉什沃思先生根本没来,那损害就越发沉重,她甚至都不能向拉什沃思先生施展一下她的威力,以求得一点慰藉。她只能给母亲、姨妈和表妹脸色看,搅得她们在吃正餐和甜点时,一个个全都忧郁不已。
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埃德蒙和朱莉娅走进了客厅,夜晚的空气使得他们面色滋润,容光焕发,心情畅快,与坐在屋里的三位女士样子截然不同。玛丽亚在埋头看书,眼都不抬一下,伯特伦夫人半睡不睡,就连诺里斯太太也让外甥女闹情绪搅得心绪不宁,问了一两声有关宴会的问题,见无人答理,似乎也打定主意不再做声。那兄妹俩一心在称赞这个夜晚,赞美天上的星光,有一阵子心里没有想到别人。可是,等话头第一次断下来的时候,埃德蒙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范妮呢?她睡觉了吗?”
“没有,我想没有吧,”诺里斯太太答道。“她刚才还在这儿。”
从长长的房间的另一端传来范妮轻柔的声音,大家这才知道她在沙发上。诺里斯太太便骂起来了。
“范妮,一个人待在沙发上消磨一个晚上,你这是犯傻呀。你就不能坐到这儿,像我们一样找点事儿干?你要是没有活干,这教堂济贫筐里有的是活给你干。我们上星期买的印花布还都在这儿,动也没动。我剪裁花布差一点把背都累折了。你应该学会想到别人。说实在的,一个年轻人总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这也太不像话了。”
她的话还没说到一半,范妮已回到她桌边的座位上,又做起活来。朱莉娅快活了一天,心情非常好,便为她主持公道,大声叫道:“姨妈,我要说,范妮在沙发上待的时间比这屋里的哪个人都不多。”
“范妮,”埃德蒙仔细地看了她一阵之后说,“我想你一定是犯头痛病了吧?”
范妮无可否认,不过说是不严重。
“我不大相信你的话,”埃德蒙说。“我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你病了多长时间啦?”
“饭前不久开始的。没什么,是热的。”
“你大热天的跑出去啦?”
“跑出去!她当然跑出去啦,”诺里斯太太说。“这么好的天气,你想让她待在家里?我们不是都出去了吗?连你母亲都在外边待了一个多小时。”
“的确是这样,埃德蒙,”伯特伦夫人加了一句,诺里斯太太对范妮的厉声斥责把她彻底吵醒了。“我出去了一个多小时。我在花园里坐了三刻钟,范妮在那儿剪玫瑰,确实是很惬意,不过也很热。凉亭里倒挺阴凉的,可是说实话,我真害怕再走回冢。”
“范妮一直在剪玫瑰,是吗?”
“是的,恐怕这是今年最后的一茬花了。可怜的人儿!她也觉得天热,不过花都盛开了,不能再等了。”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呀,”诺里斯太太轻声细语地说。“不过,妹妹,我怀疑她是不是就是那时候得的头痛。站在大太阳底下.,一会儿直腰、一会儿弯腰地剪花,最容易让人头痛。不过我敢说,明天就会好的。你把你的香醋给她喝点,我总是忘带我的香醋。”
“她喝过啦,”伯特伦夫人说。“她第二次从你家回来,就给她喝过了。”
“什么!”埃德蒙嚷道。“她是又剪花又跑路,在大太阳底下穿过庭园跑到你家,而且跑了两次,是吧,姨妈?怪不得她头痛呢。”
诺里斯太太在和朱莉娅说话,对埃德蒙的话置若罔闻。
“当时我怕她受不了,”伯特伦夫人说。“可是等玫瑰花剪完之后,你姨妈想要,于是,你知道,必须把花送到她家去。”
“可是有那么多玫瑰吗,非要叫她跑两趟。”
“没那么多。可是要放在那个空房间里去晾,范妮不巧忘了锁房门,还忘了把钥匙带来,因此她不得不再跑一趟。”
埃德蒙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说道:“除了范妮,再派不出人干这个差使了吗?说实在话,妈妈,这件事办得非常糟糕。”
“我真不知道怎样办才算好,”诺里斯太太不能再装聋了,便大声叫道,“除非让我自己跑。可我又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呀。当时我正和格林先生谈你母亲牛奶房女工的事,是你母亲让我谈的。我还答应过约翰·格鲁姆替他给杰弗里斯太太写封信,讲讲他儿子的情况,这可怜的家伙已等了我半个钟头。我想谁也没有理由指责我什么时侯偷过懒,但我的确不能同时做几件事。至于让范妮替我到我家里去一趟,那也不过是四分之一英里多一点,我想我要她去没有什么不合理的。我常常不分早晚,日晒雨淋,一天跑三趟,可我一句话也没说过。”
“范妮的气力能顶上你一半就好了,姨妈。”
“范妮如果能经常坚持锻炼,也不会跑这么两趟就垮掉。她这么久没有去骑马了,我认为她不骑马的时候就该走一走。她要是天天骑马的话,我就不会要她跑那一趟。不过我当时心想,她在玫瑰丛中弯那么长时间的腰,走一走反而会对她有好处,因为那种活干累了,走走路最能提精神。再说当时虽然烈日当头,但天气并不很热。咱俩私下里说句话,埃德蒙,”诺里斯太太意味深长地向伯特伦夫人那边点了点头,“她是剪玫瑰和在花园里跑来跑去引起头痛的。”
“恐怕真是这样引起的,”伯特伦夫人比较坦率,她无意中听到了诺里斯太太的话,“我真怕她的头痛病是剪玫瑰时得的,那儿当时能热死人。我自己也是勉强捱得住的。我坐在那儿,叫住哈巴狗,不让它往花坛里钻,就连这也让我差一点受不了。”
埃德蒙不再答理两位太太,闷声不响地走向另一张桌子,桌上的餐盘还没有撤走。他给范妮端了一杯马德拉白葡萄酒,劝她喝下大半杯。范妮本想推辞,怎奈百感交集,热泪盈眶,饮酒下肚比张口说话来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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