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已经不太关心风野穿什么衣服了。风野买了新西服、衬衫回来总是不置可否。当然,这与做事不和妻子商量的风野的习惯也有关系。
风野从衣柜里取出淡灰色一套西服穿上,又自己找出同色的袜子穿好。
此时已十一点半。无论现在怎样赶,十二点钟也到不了公司。
约好见面的人是那家公司的前任营业部长。风野是想找他了解一些关于公司史志编纂有关的事情。此人现在已经退休了,迟到三十分钟他也会等的。
当然,人家等不等是一回事,关键是妻子明知道也不招呼起床实在可气。
“我可是要去见重要人物,肯定要迟到了。”
风野甩给妻子这句话出了家门。
走快些的话,十分钟以内就能到车站。进了车站刚要上站台,风野看见旁边的公用电话,就停下了脚步。
是否给-子打个电话呢?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投进一枚十元硬币。
自己现在先打电话即意味着投降,管它呢,先看看她在不在房间。
电话通了以后,铃声一响再响,但没有人接。风野怀疑是不是拨错了号码,于是又重新拨了一遍,依旧没人接。
风野无可奈何地放下话筒上了站台。
星期六临近中午的时间,往市中心方向去的人很少。车厢里对面座位上是一对夫妇,中间挤着一个小孩。风野把视线从这一家子身上收回,又开始想-子的事。
是出门去哪儿了吗?一般情况下,争吵之后-子都不出门,在拉着窗帘光线昏暗的屋里沉思。有时喝点酒,然后倒头就睡。这会儿可能又喝了几口闷酒,要不就是吃了安眠药在睡觉。
风野看着明亮的车窗,想着-子。三十分钟后,车到新宿。风野从西口出站后立刻直奔保险公司。路上忍不住又在公用电话上给-子打了个电话,但仍然没人接。
通常吵架之后,-子有电话也不接。好像知道来电话肯定是风野,所以故意不接。不过,这种情况顶多持续两三个小时,终于还会出来接电话的,可从没有像这次持续这么长时间。
大概安眠药的量有些过了。想到这里,风野突然记起离开拎子家之前她说的“我死给你看”。
吵到最后,有时-子也这么说。听起来怪让人害怕的。但那实际上是-子气头上的话,-子不会真那么做。今天早晨风野又听-子这么说,认为与往日的歇斯底里没什么不同,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可是,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了整六个小时,-子为什么还不接电话?就算是吃了安眠药也该起来了。即使还在睡,电话铃声也该听得到。
说不定还真是要自杀啊!风野顿时心急如焚-
子真要是服安眠药自杀麻烦可就大了。虽说今天是吵架后分的手,但风野对-子恋情依旧。尽管-子歇斯底里大发作让风野感到棘手,但毕竟从未起过分手的念头。若因为自己说的话让她想不开而死,她也太可怜了。
再者说,-子真死了的话,一追查死因必然要涉及到男女关系-子三年前搬到现在的公寓。风野与公寓管理员及-子邻居夫妇也见过几面。虽然自己不在现场。他们也会作证说出自己的。
风野是出道不久的纪实性作家,名气还不大,-子之死或许能让他扬名。“新人作家风野的情妇陷入三角恋爱而情死”,真要如此被报道出去,在对新人百般苛求的作家圈里风野很可能从此销声匿迹。
手表的指针已指向十二点二十五分。
如果是服了大量安眠药,现在抢救可能还来得及。但是,如果是放煤气自杀就难说了。风野眼前浮现出两年前放煤气自杀而死的一个女人的面孔。也是由于三角关系的纠葛,一家杂志委托他去采访。那女人的脸黑肿得有些变形-子娇嫩的面孔也会……。
不管怎样,得立刻赶回去看看。
可是,从-子公寓出来已过了近七个小时。如果她要自杀,即使现在赶去恐怕也无济于事。另外,已经让约好的被采访者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就这样直接去公司吗?风野内心激烈斗争着,随着人流朝高层建筑街方向走去。
初夏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虽然才到五月底,但气温已高达二十七八度。走在街上的男人都是只穿一件衬衫,女人都打着遮阳伞。
“不会出什么事吧?”风野自己问自己。“不会的。”又自己回答道。
“死给你看”不过是一时气话,现在该雨过天晴了。平时-子也净说点不着边的话。
转念一想,“万一……”的不祥之感再次袭上心头-
子属于气头上什么都可能干出来的那类女人。
和这种女人来往添了不少烦心事!没她搅和或许能早出人头地几天呢。风野心情烦躁地想着,不觉已走到了公司,时间是十二点四十分。
立刻去资料室一看,前营业部长野本已在那里等候。风野一边为迟到道歉,一边邀野本“我们去附近吃顿便饭吧。”
当营业部长那阵子,野本为人粗暴,对部下很苛刻,退职后却变得十分谦恭。
两人一起上了大楼最高层的中华料理店,相对而坐,午饭的费用当然是用采访费的名义让公司报销。
“隔了这么久回到公司来,发现变化很大啊。”
野本颇有几分怀旧地说。风野作为局外人对发生了什么变化并不感兴趣,他只关心野本刚进公司那段时间的情况。
“您进公司是在昭和十九年(1944年)吧?”
“不,是昭和十八年。当时日本军在新几内亚一带正好打了胜仗,气势旺盛。可是没多久太平洋战争爆发,战场形势急转直下。”
野本一张嘴就跑题,风野不时“嗯、嗯”地随声附和,另一边还想着-子的情况。
决不会负气自杀吧?可女人头脑发昏时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
“那时,我们都提前从学校毕业,虽说马上进了公司工作,可是人人都有应征上战场的精神准备。”
“对不起,我忘了打一个电话。”
风野趁野本的罗嗦告了一个段落,抽身起来用收款台边上的电话机往-子家里打。
一遍、二遍,一直拨了十遍还是没人接。怕是号码有误,又仔细地最后拨了一遍,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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