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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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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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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我,而不是巴利打瞌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塞在他身子后边,头垂靠在他穿着海军蓝毛衣的肩头上,我赶快坐直了。巴利转过来看了看我,眼里满是遥远的思绪或是窗外的乡景。那乡景已不再平坦,而是此起彼伏,朴素的法国农村。过了一分钟,他笑了。

    “装着苏丹穆罕默德秘密的盒子打开了,我熟知的气味飘散出来,我不敢凑近看,我从前这样偷偷看过一些古籍——我想我是怕那气味难闻,更怕那气味里有邪恶的力量,我不敢吸入。

    “图尔古特把文献从盒子里轻轻拿出来。在我们的注视下,他小心地打开一幅卷轴,羊皮纸固定在精木轴心上,和我从前研究伦勃朗时代已经习惯的平坦大纸张和装订本截然不同。这些羊皮纸页边装饰着金黄、深蓝和猩红色的几何图案。令我失望的是,里面都是手写的阿拉伯文字,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本来期望看到什么。

    “图尔古特看出了我的心思,急忙作解释。‘我的朋友们,这是记载与龙之号令进行的一次战争的支出账目,是由一个领受苏丹俸禄的官员在多瑙河南边的一个小城里写下的——换句话说,这是一份公务报告。你们看得出来,德拉库拉的父亲,弗拉德·德拉库拉,在十五世纪中期迫使奥斯曼帝国耗费了大量的钱财。这位官员批准三百人披盔带甲还——你们是怎么说的?——挎着单刃弯刀守卫喀尔巴阡山脉的边境,以防当地人造**反。他还为他们买了马。这里’——他修长的手指点着卷轴底端——‘说到弗拉德·德拉库拉挥霍无度——是个讨厌鬼,迫使他们花的钱比帕夏预计的还多。帕夏很不开心,很不高兴,他以安拉的名义祝天子寿比南山。’

    “海伦和我对望了一眼,我想我在她眼里读出了我自己也感到的敬畏。历史的这一角真实得如同脚下的瓷砖地面和手下的木头桌面。承受这历史的人们曾实实在在地生活过,呼吸过,感受过,思考过,最后死去,和我们一样——我们也将这样。我转过脸去,无法细看她坚强的面容上闪过的激动。

    “图尔古特卷好卷轴,打开第二个包裹,里面是两幅卷轴。‘这里是瓦拉几亚的帕夏写给苏丹的信。他保证一旦发现任何有关龙之号令的文献,即呈送苏丹。这一份则记叙了一四六一年在多瑙河沿岸的贸易情况。这里离龙之号令所控制的地区不远。这一地区的边界并非一成不变,你们知道,而是不断在变。这里列举了丝绸、辣椒和马匹,帕夏要求用这些东西来交换他领地里牧羊人生产的羊皮。’下面两份卷轴内容类似。图尔古特打开一个更小的包裹,里面是一张画在羊皮纸上的速写。‘一张地图,’他说。我不自觉地伸手去拿公文包,里面装有罗西的描摹地图和笔记,不过海伦几乎是察觉不到地摇摇头。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们对图尔古特还没熟悉到可以告诉他我们所有的秘密。现在还不行,我在心里补充道。毕竟,他似乎向我们开放了全部的信息来源。

    “‘我一直搞不懂这是一幅什么样的图,伙计们,’图尔古特对我们遗憾地说。他沉思地捻着胡须。我细看羊皮纸,心头一震,这是罗西临摹的第一幅地图,不过已经褪色。长长的月形山,北边是蜿蜒的河流。‘它不像我研究过的任何一个地方,而且无从知道它的——你们怎么说的?——比例,你们知道吗?’他把图放到一边。‘这是另一张图,像是第一幅图的放大。’我知道这没错儿——我已经见过了。我越发激动起来。‘我相信这幅图画的是第一幅图西边的山,是吗?’他叹了口气。‘但无从进一步查证。你们看,没有多少说明文字,除了《可兰经》上的几句话,还有这句奇怪的箴言——我曾仔细地把它翻译过来——说的大概是‘他在这里与邪恶同居。读者,用一个词把他掘出来吧。’

    我吃了一惊,想伸手制止他,但图尔古特出口太快,我措手不及。‘不要!’我喊道,但太晚了。图尔古特吃惊地看着我,海伦轮流看着我们两个人,在大厅另一边工作的艾罗赞先生也转过头来盯着我。‘对不起,’我低声说。‘看到这些文献,我很兴奋。它们非常——有意思。’

    “‘啊,您觉得它们有意思,我很高兴,’图尔古特的严肃变成了笑容。‘这话是有点怪,让人——您知道——吓一跳。’

    “就在那时,大厅里响起脚步声。我紧张地四处张望,心想会不会看到德拉库拉,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不过,露面的却是一个小个子男人,他头戴白帽,胡子灰白拉碴。艾罗赞先生到门口迎接他,我们继续看资料。图尔古特从盒子里拿出另一张羊皮纸。‘这是这里的最后一份文献,’他说。‘我一直不明白这个。在图书馆的索引中,它编在龙之号令的目录里。’

    “我的心一动,我看到海伦的脸上升起红晕。‘目录?’

    “‘是的,我的朋友。’图尔古特轻轻把东西摊在我们面前的桌上‘希罗多德的《战犯处理》,菲修斯的《论理性和酷刑》,奥利金的《基督教原理》,老优锡米乌斯的《罪人的命运》,根特的古本特的《论自然》,圣托马斯·阿奎那的《西西弗斯》。’你们看,这是一份奇怪的目录,上面的一些书很少见。我研究拜占庭的朋友告诉我,上面提到了基督教早期哲学家奥利金的著述,能找到这样不为人知的早期版本,那真是奇迹了,因为奥利金被控传播异端邪说,他的大部分作品都被毁了。’

    “‘什么样的异端邪说呢?’海伦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对他的介绍。’

    “‘人们指控他在这篇论文中提出按基督教的逻辑,连撒旦也会获得拯救,得到再生,’图尔古特解释。‘我还要继续吗?’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说。‘您能否用英语把这些书名写下来,就是您刚才读的那些?’

    “‘没问题。’图尔古特拿着笔记本坐下来,掏出钢笔。

    “‘你怎么看?’我问海伦。她不用开口,她的表情已经回答了我。我们大老远来就为了这一堆乱糟糟的书目?‘我知道现在还没什么意义,’我低声对她说。‘不过让我们看看它们会把我们引到哪里。’

    “‘好了,我的朋友们,我来给你们读下面几本书的书名。’图尔古特愉快地写完了。‘你们看得出来,它们几乎都与酷刑、谋杀或其他令人不快的事情有关。“伊拉斯谟的《一个刺客的命运》,亨里克斯·库尔提乌斯的《食人者》,《罪人》的作者是帕都阿的乔尔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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