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见他无事才放下心来。他在宫中见高睿望着一棵大树出神,便问高睿在看什么,高睿答:“这么高的树,以小杜的轻功摔下来能摔断腿吗?”
自己骂高熙傻,就为着这句模糊不清的话跑出宫来看自己。结果皇上看不到高熙人,罚他抄一百遍《孔子.颜渊篇》。同时赏了高睿一管紫玉狼毫。
自己从此看不起高睿。
高睿小时候精于谋算,长大了也同样精于谋算。
杜昕言嘴角扯了扯,讥讽溢于言表。他挺直了胸,手里拎着食盒,步履稳健。
狱卒在最里间停下,哗啦啦的开锁声刺痛了杜昕言的神经。他强自压抑着眼里涌上的热意,轻轻走进牢房。
杜成峰盘膝坐在石炕上,青袍干净得不染半点尘埃。三络花白胡须从颌下飘过,眼神平静恬然。
“父亲。”杜昕言喊了一声喉间便哽住,他低下头,拿出食盒里的酒菜放好。
杜成峰一拍大腿笑了:“还不错!没哭!成天听人说京城小杜,一听名字就不痛快,小白脸似的!”
说着举箸挟起一块盐渍鸡嚼了,连声叫好:“是去城南老张盐渍鸡买的吧?老张做的盐渍鸡味足脱骨,肉嫩滑,难为你小子还记得我爱吃他家的鸡!”
杜昕言终于忍不住,趴在杜成峰腿上悄声说:“咱找个替死的行不?假死!”
杜成峰手一颤,脸抽搐了下,闭上眼抬起了头,眨间工夫又换上了笑容:“其实,是你爹想去了。你也大了,你娘多寂寞,她也等了我很多年了。你说的那些用不着。真有办法,你爹我凭啥要在金殿上认罪呢?”
“可是,这事明摆着……”
“住口!”
杜成峰看着红了眼睛的儿子,心里一酸,悄声对杜昕年说:“你爹还为了大殿下。”
杜昕言一震。
“小时候,我和你姑姑相依为命。为了养活她,也为了养活我自己,我从了军。军中弟兄们赏脸,唤一声杜大哥,老杜。我是一步步踩着弟兄们的尸骨高升。蒙皇上看得起,讨了你姑姑做妃子,咱们家成了皇亲国戚。现在我蒙冤去了,军中兄弟会感恩我老杜仗义,皇上会愧疚,只会加倍对你姑姑好,对大殿下好。这才是最狠的棋,明白吗?”杜成峰眼中飘过凌厉之色。
杜昕言心里只有痛。他沙哑着嗓子说:“你们都要算计这些,问过我吗?我就该眼睁睁看着你死?”
“啪!”杜成峰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他脸上。“京城小杜?就这样没血性?男儿当沙场立功,庙堂争雄。拈花惹草,不成气候!”
杜昕言耷拉着脑袋,半张脸充血肿起。他何尝不明白,何尝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他只是不忍看到父亲被赐死而他却不能救。
“丁奉年的奏折来的可真是时候!”杜昕言咬牙切齿。
武威将军丁奉年是和父亲多年一起浴血沙场的老将。两家交好,他自幼与丁浅荷一起长大。杜昕言发现,自己最恨的人不是高睿,而是丁奉年。
杜成峰看着儿子,轻叹了口气:“这人啊,总是要变的。我知道你和浅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父亲与她无关。你若是想娶浅菏,爹不怨你。她嫁给高睿会毁了她一生。”
杜昕言眼睛一闭,心底结上了冰渣。
“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昕言吗?那会儿你生下来时候正值太阳初升,你娘亲说,希望你一生都如同阳光一样,能在太阳底下大步走路,能在太阳底下大声说话。”
杜昕言心头酸痛,那些阳光,那些花儿,都离他远了。他的心已经沉进了争权夺位的欲望黑暗中。只有高熙继位,杀了丁奉年,杀了沈相沈笑菲,他才能有机会让心晒到太阳。
他小看了沈笑菲,小看了高睿,小看了谢贵妃与三皇子府的势力。他以为靠自己能保大皇子熙继位。他错了!杜昕言眼睛睁开带起冰寒。
狱卒走近,挂在腰间的钥匙哗啦作响。
杜昕言知道他该走了。他定定的望着父亲,一遍遍将他的微笑,他的坦然,他的慈爱刻进了心里。他跪下磕头,举起酒奉上:“儿子送别父亲大人。”
杜成峰一口饮尽,想再要对他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走出牢房,杜昕言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回头。他轻声说:“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的。”
脚步迈出,心又抽搐了下。眼睛干涩如枯井一般。
(二)
当晚,成敛奉旨赐杜成峰毒酒自尽。
杜府内里外一片素白。阖府哭声震天,唯杜昕言眼里无泪。
明帝念及亲情,准大皇子熙出府,令他陪着德妃亲至杜府祭奠。同时以监察院事务繁忙为由令杜昕言夺情出仕。
消息一出,见风转舵者纷纷认为杜成峰虽死,杜家并没有倒。于是前来吊唁的文武百官络绎不绝。杜府门前车水马龙,一时之间竟比过往更为热闹。
杜昕言正在灵堂前寒暄还礼,突听到外面唱诺:“三殿下到!”
招头间高睿已至灵堂门口。他身穿银白蟒服,腰结玉带,玉树临风。瞧着高睿嘴边若隐若现的那丝浅笑,杜昕言不由得恨极,却是面带笑容迎了上去:“父亲乃获罪赐死,已是有罪之身,怎敢劳三殿下前来。下官不甚惶恐。”
高睿负手踱步走近杜昕言,瞟了他几眼,粲然一笑,侧耳轻声说:“小杜,别装了。我们一起长大,还不明白你?你几时看着我会惶恐?心里恨不得杀了我吧?成王败寇都是命!我若输了,下场不会好过你爹。沈相定下的好计,我不用才是傻子!老杜大人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用一条命让军中众人对杜家存了感恩之心。我用尽全力收买军中之人,眼下心思全白费了。丁奉年在军中威望一落千丈,弹劾他的奏折堆起来有二尺厚,父皇顺水推舟让他在府中反省也算给德妃娘娘一个交待。你爹一死,父皇马上准大皇兄出府。看看这热闹场面,杜府声威不减哪。”
杜昕言冷了脸道:“人死已矣,三殿下何苦还上门来逞威风?”
“你错了,我是诚心来吊唁老杜大人。一生忠心耿耿。就连死,也不忘记发挥最大的作用。实在令我佩服。”高睿真心实意的说道,信步走进灵堂,拈香祭拜。
杜昕言静静站在他身后,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高睿的一举一动。他告诉自己,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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