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放她离开。
然后他去死——
柳折眉在慕容执脸颊上触到了一点——水——他惊觉那是泪——
他从来没有哭过,所以不知道流泪的滋味,过了好半天,才知道是自己的泪——落在了她脸上——
真力又在微微地逆冲了,令他很不舒服,闭上眼,他调理了一下内息,准备为慕容执疗伤。
他一定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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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柳折眉开门出来。
上官无益、何风清与甘邯同声问道:“怎么样?”
柳折眉一张脸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焦大夫呢?”
上官无益大喜:“我马上找他来!”他也不在乎他是谷主之尊,忙忙地找人去了。
甘邯不禁皱眉:“谷主,焦大夫在西堂,你跑到东堂去干什么?”他匆匆向柳折眉解释,“我去追他回来,省得又在谷中迷了路不知道回来。”
柳折眉笑笑,没说什么。
何风清却早已进屋探视慕容执的伤势,他跟随肖飞这么些年,也粗通医药之道,且对慕容执也很是关心。
眼见周围再没有人了,柳折眉才低头吐出一口血来,轻轻咳了两声,没声没息地拭去嘴角的血丝,跟着走进屋内。
以柳折眉的内力造诣,为人疗伤本来是游刃有余的,但他的离相六脉功已然十分不稳,救的又是他心爱之人,要稳定心神、心无杂念却着实不易,强逼着自己救了她,他却几乎岔了真气,胸中气血翻腾,忍耐着没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此时却压不住了。
但——他不在乎,重要的是,她还活着,这就让他弥足欣慰了。
走进屋内,便看见何风清正低头看着慕容执,他显然很小心,轻轻搭着她的脉门,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在查探她伤势好转了多少。
柳折眉突然僵了一僵——何风清看慕容执的眼神——他——何必这么关心她的生死?他竟然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那是——超过了限度的——爱恋之情——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的独占之心,这么强烈地知道她是他的,她是他一个人的!三年以来,她一直是他一个人的,没有人和他争,更不必担心她会被人抢走,所以他从不担心,现在看到何风清温柔的眼神,他才突然知道,原来,这女子的好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知晓,原来,也有人会注意这个淡然女子——
他——很愤怒,她是他的妻,何风清凭什么对她温柔?但是——他又很茫然,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从来没有过。
他应该愤怒的。
但是他能愤怒吗?
不能——他却应该高兴!高兴在他死后,有人会照顾她,高兴她会有另一个选择,高兴她也许——也许会因此而拥有另一种命运!高兴她也许会幸福!
该死的!高兴?!他心里只有把她从何风清身边抢回来的冲动,哪里会有丝毫高兴的意思?
但他终于没有抢也没有夺,更加没有把愤怒形诸于色,反而苦苦一笑,缓缓走出门去,让何风清继续那样情意缠绵地看着他的妻。
他的身子很不舒服,真力逆转在加剧——因为他适才的愤怒,违犯了五蕴十八戒——即离相六脉功所强调的佛门禅宗要戒,真力逆转冲人丹田,令他不适。这让他惊觉——他是将死之人,如何——还能继续把她强留在身边?他是下了决心要放她走的,他下了决心不要她与他同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是不是应该创造机会,让他的妻去接受另一个男人?
好——苦——
真的好苦,身子的不适,心里的抑郁,让他只走出内堂,便怔怔坐在了门前的一潭池水之旁,坐下来,怔怔地看着水中的倒影。
他这样的安排,究竟是对与不对?
水中的倒影苍白若死,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不成人形,哪里能瞒得过别人,他缓缓提了一口气,把血气迫上双颊,至少,看起来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其实凭心而论,何风清是一个值得女人依托终身的男人。柳折眉很理智地强迫自己仔细想清楚,何风清人品心性甚好,武功不弱,也不是个糊涂人,论智论勇,都是上上之选,又何况他来自千凰楼,无论什么事,秦倦总不会袖手不管——
秦倦,终究,和自己也曾是朋友一场。虽然,是自己无情无意,从未把这个朋友放在心上,但此刻对她的柔情一起,他竟发觉自己对秦倦也心存愧疚,那贪、嗔、痴三毒;戒、定、慧三学;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柳公子,尊夫人伤势好转了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折眉一惊回神,才看见焦大夫站在身边诧异地看着自己。心下一凛,他竟未发现焦大夫是什么时候到他身旁的,他的武功,竟然衰退得这么迅速?体内真气翻涌不休,他始终无法集中精神:“焦大夫。”
焦大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柳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柳折眉终于想起焦大夫为何会在这里的了?他站了起来,“焦大夫,上官谷主没有找到你?”
“没有,我刚想过来看看柳夫人的情况如何?”焦大夫蔼然微笑,“见你在此出神,所以过来瞧瞧。”
“她体内的淤血已经被我逼了出来,似乎要醒了,我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休息。”柳折眉吐出一口气,神气平和。
焦大夫却道:“柳公子气息不宁,可是受伤未愈?”
柳折眉微微一惊,不知道焦大夫如此机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她应该醒了,我想回去看看。”
焦大夫点头,两人缓步走进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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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执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柳折眉,却是何风清:“他——”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竟然未死。
“你——”何风清也同时开口。
两人同时开口,也同时闭口。
她一开口,问的就是“他”;而他在意的,却是“你”。
一阵尴尬之后,她还是问出了声:“他——没事吧?”
她竟连“他在哪里?”都不敢问!何风清本就在怀疑他们夫妻之间有什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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