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了?
「有什么好看的?」皇眷陡然发火,「若不是你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待这么久?这穷乡僻壤,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能美得起来?再住下去,过三五个月,我也就成了村姑了。有什么好看的?」
六音怀疑地看着她,「是这样吗?可是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吃得好住得好,你的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你病了?」
皇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抖手用白帕子包起了脸,「我的脸色好不好看,不关你的事!」
六音依然那样奇异地看着她,看着她努力地做手上的女红,那会是什么?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蒙面?她用什么东西涂了他的脸?
六音越看越觉得诡异,她必然是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一定是做了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你,」他沉吟,「我现在去照镜子!」他相信,她一定在那瓶什么东西上面搞了鬼!
皇眷头也不抬,淡淡地道:「你去,我又没拦着你。」
六音更加觉得诧异,进了皇眷的房间,找了半天,没看见铜镜,也不知道被她藏到哪里去了。一回头,正正看见三个镜子,被打碎在皇眷的梳妆台下,一个是皇眷房里的,一个是他房里的,一个居然是老板娘房里的。
她做了什么?需要这样处心积虑,防止他看见自己的脸?
六音一个转身,进了厨房,厨房里正在刷锅的小二猛地一见六音,「当啷」一声,连锅刷也丢了,吓得脸色苍白。
六音不理他,直扑厨房的那一缸水。
缸水清澈,清清楚楚地映出一张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在倒影里见过的脸——很熟悉的脸,却又很陌生。
幽黑乌亮的眼睛,在水里闪闪生辉,眉目如画。
那眼眸间流转的风情,晶莹润泽的肌肤,纵然是惊鸿一瞬,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样的容颜。
绝代的风华,失而复得了!
没有狂喜,没有震惊兴奋,没有激动大笑,六音惊鸿一瞬,脸上泛起的是无限的惊恐,猛然回头,「皇眷——」他大吼一声,从厨房直接穿窗,破窗,连破三窗,直扑他自己的房间。刚才,皇眷就是坐在那里绣花,彷佛非常有耐心的。
「哗啦」、「乒乓」之声,那碎裂的窗框还没有落地,六音已经回到了房间,但是,不出所料,皇眷已经不在了。
她什么也没有带走,连那绣了一半的,不知道是布块还是荷包的东西都没有带走,就是,她的人不见了。
针线、锦缎,甚至连粉香,都还依稀在原地,而人,那个冷言冷语,说在他脸上涂了毒药的女人,究竟在哪里?
她摔裂铜镜,无非是要争取离开的时间,她的黑凤凰脚力如此好,这么一耽误,她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毒药?
那是什么毒药?她为什么要走?她想逃避什么?毒药?胭脂水粉?她用帕子包了大半边脸……六音越想越惊恐,他不知道皇眷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可想而知,决不是什么好事。她究竟在她自己脸上做了什么?又在他脸上做了什么?
拾起她绣了一半的说是要送给自己的布块,陡然看见,上面多了几个字,「我欠你的,我还给你。自此之后,两不相大。你情我恨,一笔勾销,老死,不相往来。」
是吗?这就是她的目的?还给他美貌?只是还给他美貌?然后,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她所求的,是老死,不相往来?
六音紧紧地握着那块锦帕,突然间明白,这块东西不是什么香囊布袋,更不是荷包,它是,~块面罩啊!
一块面罩!
她用来给他遮美的面罩!
虽然只绣了一半,但是,任谁也看得出,皇眷的针线并不是不好,她的针脚如此细密,怎会不会女红?她这绣的是什么?六音缓缓地把面罩倒过来,陡然间打了个寒战,那是一个人的背影——那个人,有缕黑发被风吹起,看得出,是在左眼,他腰间有铃,一条淡黄色的丝缎系着,彷佛柔软得随时会跌落下来。
她绣的是一种激荡千古的风华。
她绣的是他。
是她认为的,应该是那样的他。
也是她的希望,她希望她离开之后,他会是这样,和她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
皇眷!
六音紧紧地握着那块面罩,握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你倒是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一切都顺着你的意,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到底愿不愿意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和你相忘于江湖?不,不!你应该问我,我到底能不能做到一笔勾销!我如果做得到,我早就回开封,我何必追你?何必找你?你花了三年来确定,你不再恨我,但是我却已经用了三年来证明,我无法不爱你!
你,你实在——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六音一声清啸,啸尽胸中无限郁闷与凄然,震得客栈摇摇欲坠,然后他一个闪身,快得连影子也看不见,出去了。
*****
黑凤凰!黑凤凰你到底在哪里?
东南西北,皇眷啊皇眷,你究竟去了哪里?去了哪里?
六音追出客栈,只见四下茫茫,空山寂寂,四面八方,没有一处留下皇眷往何处去的痕迹。
难道我的宿命,就是一辈子这样追着你,却永远也追不到?永远也追不到?
皇眷!
你太过分了!我——恨你!我恨你如此绝情!你当真以为,还我容颜你我之间就一切两清了?
我要的不是绝世容颜,我要的,从始自终只是一个你而已!
他四下远望了许久,黯然伤神,突然抬起头来,一声长吟:「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六音便是六音,一声长吟,他绝尘而去,不再回头。
那客栈的屋顶上,这时才黯然有人坐了起来,原来皇眷一直没走,一直就躲在客栈的屋顶上。六音的每一句呼唤,每一声叹息,她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但是她默不做声,就像是没有听见。一直到六音离开,皇眷才缓缓地从屋顶上坐了起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也低声念了一边,似乎是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冷笑。
突然之间,她听见了远处的山顶似乎传来了「轰隆」几声闷响,有点奇怪,抬起头来,她愕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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