荤八素,早就同我一块儿回来了。”易连慎道:“正是,中秋节这样的日子,他竟然撇下三妹,实在是太不应该。”他亲自执壶,替秦桑斟上一杯酒。这种酒是符远特产的蜜酿,酒气芬芳,斟在那洁白细瓷杯中,仿佛漾着蜂蜜似的甜香。秦桑道:“多谢二哥,我不会饮酒。”易连慎也不勉强她,只说道:“电报上可是说你们一块儿上的火车,只不过他中途下车了。我一直在琢磨,他怎么会提前下车,明明我还没有发动事情,他此举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秦桑道:“这我也不怕告诉你,他是在车上同我吵了一架,于是赌气下车去了,这时候他在哪里,老实说我也并不知道。”易连慎笑道:“我并不是向三妹盘问。三弟的行踪么,老实讲我也并不放在心上,他一人赤手空拳,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秦桑点头,道:“二哥你如今兵权在握,又有父亲大人在你手里,就算有人想说三道四,也不能轻举妄动。”易连慎叹了口气,说:“那可不一定。刚刚李重年就发通电来了,拒绝接受我就任临时督军,还说张熙昆是矫命*****,威胁说要向承州的慕容父子借兵过江,我正觉得烦恼呢。”
秦桑心中不由一跳,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易连慎道:“高佩德那个人呢,就更讨厌了,刚刚发了电报来,说道大帅既然病重,他要请求带着兵南下。这明面上说是要来探病,其实是要逼宫,真真要造**反了。”秦桑并不做声,易连慎说道:“拔剑四顾心茫然……放眼望去,真是谁也不理解我。父亲不能理解我,其他人也不能理解我,走到这个位子上,真真是应了那四个字——孤家寡人。”
秦桑缓缓地道:“父亲一直爱重二哥,其实迟早有一天,父亲会将一切都交给二哥的,二哥有何必急于这一时,反倒落了话柄在旁人手中。”
易连慎摇了摇头,说道:“我若是再不动手,老三可就将我连皮带骨头全部都收拾了。”
秦桑道:“他只用意于吃喝玩乐,说到军政大事就头疼,断不会和二哥争什么。况且这么多年来,二哥一直是父亲的左膀右臂,父亲何至于因为他而轻视二哥。”
易连慎但笑不语,只是上下打量着她。秦桑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只得强自镇定,手中捏着吃螃蟹的紫铜八件,那小剪子深深地嵌到手心里,微微濡出了汗意。却听易连慎道:“你和他两年夫妻,竟没瞧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桑道:“二哥只怕是对他有所误会,再当如何,毕竟是同胞兄弟,他素来说话行事莽撞,如果有错,还望二哥担待一二。”易连慎哈哈大笑,说道:“你这番话如果是做戏,也做得尽够了。不过你肯嫁他,倒真是出乎我意料。”
秦桑心平气和地道:“二哥有话就说,也不用这样话带讥诮。”
易连慎笑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那位三弟,一见了你就着了迷,定要父亲派人去提亲。据说是令堂大人觉得他人品不妥,于是婉转拒绝了。没过多久,令尊的生意就出了大事,被人使连环计骗去一大笔钱财。钱庄倒了,债主盈门,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偏偏又征用田地做军屯。令堂本就身子弱,又气又急,一病不起,拖了些时日,竟然撒手人寰。后来你退学回家,既伤心亡母,又被严父所逼,不到百日就嫁给我那三弟。”
秦桑道:“我不会相信你。”
“那骗子有名有姓,叫做傅荣才。做成的好圈套,引得令尊往里头跳,这傅荣才是个积年老无赖,收了我三弟五千大洋,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可惜他没命享受那五千大洋,捞起来的时候尸首肿得连他家里人都人不出来。”
“我不会信你”
易连慎拿着小铜锤,敲开蟹夹,闲闲地道:“我那位三弟,从小事满腹心思,最会算计。这次让他走脱了。老实说,我心里可真有点惴惴不安。好在三妹你落在我手里,这么个香饵,我不怕他不上钩。”
秦桑道:“你不要离间我们夫妻,我叫你一声二哥,是敬你不是怕你。你自己走到如今地步,还想挑拨我和兰坡……”
“他怎么也算得你半个杀母仇人,信不信随你。”易连慎沾着雪白的蟹肉,在姜醋碟中轻轻点着,仿佛漫不经心。“我离间你们有何用处,现在老三不晓得躲在哪里,将来你见了他,又不会真的一枪杀了他。我就觉得你这个女人挺有趣,不该被老三一辈子蒙在鼓里——他倒是真喜欢你,就是喜欢得有点昏头了。”
秦桑道:“你错了,他如果真顾念夫妻一场,不会让我一个人回来。如果他真知道你要做什么,如果他是故意半路下车,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回来符远。”
易连慎笑道:“傻子,正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才放你一个人回来。因为他晓得你独个儿回来,我不会拿你怎么样。而他呢,却要去说服一众叔伯将领,那些人岂是好相与的,况且牵涉到我们兄弟闹家务,有些人势必杀了他来向我邀功,毕竟他是我同胞兄弟,我不便杀他,所以替我下手,是再好不过的忠心之表。他独个冒这偌大的风险也就罢了,何必还要拖上你……万一他真的事成,可以发兵南下围困符远,我更不敢拿你怎么样,定然要留着你与他作谈判。一旦事败,他独个儿死于乱军之中,也尽够了。他这样替你打算,难道还不是喜欢你喜欢得昏了头?”
秦桑摇了摇头,说道:“他如果真的喜欢我,定然会留我在他身边,宁可我陪着他一起死,而不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二哥,你猜错了,他如果要一件东西而到不了手,宁可毁之弃之。他放我独个儿回来,不过是烟幕弹而已。在你们男人眼里,从来只有天下,只有大事,我不过区区一介妇人,无足轻重,不会被人放在心上。就像二哥你,难道会为了一个女人,放下这三千里江山如画?”
易连慎被她说得微微一怔,端起酒杯来慢慢饮了一杯酒。秦桑见细雨萧瑟,满池残荷,风过处遥送暗香,那桂花开得正好,碧叶盈盈,金蕊吐芬,雨幕轻绵如同薄纱,被风吹得缥缥缈缈,远处的亭台楼阁,全都掩映在这轻薄的雨雾之中。
这日之后,易连慎却像是对她另眼相看,每日总邀了她吃饭或者小坐,言谈之间并不再说说及易连恺,反倒谈些诗词歌赋。易继培号称是“儒将”,割据的豪强里头,他也算是中外公认的读书人。易连怡、易连慎自幼就是延请名师教导,虽然称不上学贯中西,但是于旧学颇有根底,易连慎偶尔雅兴大发,还会吟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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