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管康总。不要让他欺负我。现在的男人哪,真的是没有好东西。”时雨蓬撤娇撒到段莉娜头上来了,这是康伟业万万没有想到的,现在的女孩子果然是酷。段莉娜肯定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支支吾吾地与时雨蓬搭讪,想拉脸又找不到理由,脸上不由发起烧来。
时雨蓬的人来疯没有刹住车,嚷嚷地朗诵起一首毛泽东的诗词来,她念道:“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她说:“这里面也有一个段子:这首让你们全国人民学习和景仰的诗词,实际上是毛泽东写给江青的情诗,请你们想象一下字面背后蕴含的意思,想象,要发挥想象。”
这一下段莉娜就不能容忍了。她“啪”地把筷子很响地拍在了桌子上,嘴唇气得乱抖。她说:“这,这简直是太不像话了!”段莉娜冒火的目光最后落到康伟业身上,她狠狠地挖了他一眼,离席而去。康伟业追出来,段莉娜已经走远,他看见段莉娜气冲冲走在熙熙攘攘地人群中,生气地耸着背,斜着肩。老梅在她的身旁边一路碎跑。
时雨蓬跟了出来,满脸无辜地说:“怎么哪?我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不关你的事。”康伟业说,“走,我们继续喝。”
康伟业拍拍时雨蓬的肩,与她回到包间。康伟业对大家道了一个歉,说:“如果你们给我面子,今天我们就喝它个一醉方休。”被老婆当众拆台的男人,大伙自然要抬他的桩,更何况康伟业生意做得这么火,是个非常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顿好喝,光是五粮液酒,就喝去了六瓶。餐桌上下,啤酒瓶东倒西歪,无计其数。半夜里,康伟业一车开到了江边,趴在一只半埋沙滩的大铁锚上,哇哇地吐了一气,然后竞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神志清醒了许多。他跑到废旧的趸船上,面朝江水坐着,吹着凉爽的江风,杂七杂八地想了许多的事情。他知道时雨蓬今天朗诵的那首毛泽东诗词勾起了段莉娜对她青春和恋爱的回忆,那情形突然地冲撞到今天的现实生活中来,使她倍觉难过和不堪。其实康伟业又何尝不是?他想起了与段莉娜初交的时候,她给他写的那封引用了这首诗词的信。因此他又想起了李大夫,想起了戴晓蕾、林珠和时雨蓬,以及与她们联系在一起的场景、声音、气味、色彩乃至天气等等。他想:婚离得了吗?林珠回得来吗?将来遇得见戴晓蕾吗?时雨蓬的确太孩子气了。李大夫对现在的一切会怎么看?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钱是越来越不好赚了。香港回归对股票会有怎样的影响呢?银行利率好像还要下调。眼下房地产与贷款是两块重头戏,只要戏唱得功夫到家,房地产也还是能挣大钱,贷款也不是贷不出大款子,就看你的本事了。
在不知不党中,江水亮起来了,东方也亮起来了,几只早起的江鸥愉快地尖叫着划破了康伟业的思想。康伟业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驾上他的车,回到了他日常忙碌的生活中。
一九九七年四月十二日汉口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二日修改于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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