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珠的到来是一个引子,导致了康伟业与段莉娜矛盾的总爆发。康伟业这才发现,段莉娜好像并没有被他的金钱所拉拢和腐蚀。段莉娜该吃的吃,该穿的穿,该享受的也不会放过,靠了他的钱,她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但是她就是没有改变。
一九九二年的早春,贺汉儒携带他的项目部经理林珠来到了武汉,与康伟业面谈一桩重要生意。要康伟业让正在建设之中的某个大型水电站进口他们美国公司的一种专用零部件。如果成功,康伟业贺汉儒将能够从中赚得一笔占销售金额百分之十的差价。这笔差价的金额差不多有十四万元美金。商业情报由贺汉儒提供,总公司方面由林珠专管和协助这项工作,而水电站进口这种专用部件的论证人和主管人将由康伟业搞定。搞定一系列的高级专家和高级干部是一件非常艰巨的工程。因此,贺汉儒主动提出奖金的分配他四万,康伟业十万,到时候由贺汉儒亲手从美国汇入康伟业在香港的个人帐户。在他们达成了共识之后,林珠当场转交了总公司给康伟业提供的五千美金活动经费。美国人也深知搞定什么人都是需要钱的。九十年代初期,社会上美元与人民币的比价是一比十甚至还要高。贺汉儒把相当于五万多人民币的钱放进康伟业的口袋,连收据都没有要一份。康伟业知道,这就是真正的朋友。这就是自己几十年的个人品格为自己赢得的信赖和尊重。康伟业坦荡磊落地收下了五千美金。多余的表白与解释一句都没有。他觉得贺汉儒林珠都非常明白他康伟业不会贪图这点蝇头小利的,他决心要去赚取的是属于他的十万美金。
贺汉儒林珠走了之后,康伟业不分昼夜地行动起来。请人吃饭。请打网球。与这个人谈话与那个人谈话。为了守候国际长途和电传,他吃着餐馆送来的盒饭,睡在办公室的单人床上。他的手机不住气地叮铃铃响。他的秘书处于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以便康伟业随时飞往北京或者飞往其他任何地方。段莉娜再三地问:“你们在做什么生意?怎么忙成了这个样子?”
康伟业说:“一般的业务。做生意要抓机遇,忙起来总是不要命的。”
段莉娜还再三地问:“听说贺汉儒这次带着一个小姑娘?”
康伟业说:“不要管人家的私事行不行?”
段莉娜却认为康伟业这是姑息养奸。并且说康伟业啊,你要注意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由于段莉娜用词一贯地刻薄,康伟业一点没有把段莉娜的话放在心上。在繁忙的工作之际,他还抓紧时间为自己添置了几件重要的行头:一块瑞士劳力士金表,梦特娇皮带和英国气垫皮鞋。皮鞋的牌子康伟业倒没有什么讲究,他的经验是一定要是正宗进口,价格基本要过千元,脚一进去就舒服。之所以要上千元,倒不是卖弄价格,只是因为现在的进口皮鞋不过千元是不可能有什么好皮质和好款型的。手表这东西就得戴名牌了。瑞士劳力士就是好,手表界的常青树,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替你的手腕着想,用几辈子都不坏,是一个值得为它掏钱的可以作为传家宝的好东西。这几件个人的用品康伟业早就想买了,这一次的确是贺汉儒催促的结果。贺汉儒的理论是:你要做成世界上最大的生意你就要有世界上第一流的包装。康伟业觉得贺汉儒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男人三件宝嘛,皮鞋、皮带和手表。
现在康伟业是懂得了真正好东西的妙处所在的。好东西虽然价格昂贵,但它们是为主人服务的,是你的奴隶,会给你最细微的体贴,你穿戴在身上,瘦处它不会肥一分,宽处它不会窄一分,你举手投足,绝无束缚与挂碍之感,并且众星捧月,每一根线条都为烘托你而存在,绝对靓人。便宜东西一般都是很阴险的。它们是一个圈套,诱你上当,买来之后你就成了它的奴隶,不是这里不合身就是那里不合身,不是拉链坏了就是扣子掉了,为了配一颗扣子,害得你总是惦记着这种琐碎的小事,到处跑商店。而且穿戴上这种货色,你就会面目模糊,永远淹没在一大街的蚁群般的人流中。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对于这一次的生命来说,钱根本就是为了这生命而发生的。攒着钱而糟蹋生命做什么呢?
可惜的是,这个道理不是人人都能够真正地懂得的。段莉娜就是似懂非懂。段莉娜见了康伟业的劳力士金表,梦特娇皮带和上千元的英国皮鞋,就说:“你赚了多少钱?烧得慌!”她私下里跑了跑商店,计算出康伟业这一次的消费差不多花了八万块钱。这一下可真把段莉娜吓坏了。
联系到康伟业的密友贺汉儒的生活作风问题,联系到康伟业把她的忠告当作耳边风的样子,联系到康伟业经商几年来在穿着和谈吐方面的变化,段莉娜突然意识到康伟业是在用钱蒙蔽她腐蚀她摆脱她,而他自己已经走得很远了。如果听任康伟业长此以往,肯定难免犯错误,那么这个家庭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段莉娜越思越想越害怕。她决心重整自己过去的威风,再使铁的手腕,让他们这个家庭的一切都恢复正常秩序。看来金钱真是一个万恶的东西,她也要重新认识它,绝不能被它封锁住她锐利的思想和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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