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显然很不一般,老爸几乎要被口里的饭呛到。
我连忙递过水去,他喝了一大口才抬起眼来看着我,表情里完全没有以往的玩笑,看了一会才很认真的回答:“没有。”
“为什么?”我追问。
他沉默了很久,于是我又追问了一句,“是因为妈妈么?”
他伸过一只手来轻轻的揉我的头,“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又被欺负了么?”
我摇摇头,因为没有母亲而被一帮小鬼欺负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连我自己都已记不清任何的细节。
“那么,是因为这个家里少了母亲的存在让你觉得不完整么?”
我继续摇头。或者十几年来,我早已认为,我和父亲,便已是家的全部概念。
“那么,是我这当爹的对你不好么?”
我还是摇头,虽然常常无厘头了一点,但是我相信,这世上再找不到比他更让我觉得骄傲的父亲。
于是对面的中年人再度板起脸来,“那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怔住,这明明不是我有没有不满的问题。
老爸竖起眉毛来,轻轻的敲我的头,“我说过很多遍了呀,小孩子只要吃大人的饭,乖乖的长大就好了,你干嘛要多操心?”
然后就背着手,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叹了口气,对着正要关上的门喊了一句,“至少,也要告诉我,我妈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吧?”
门还是缓缓的合上了,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
于是我重新坐下来吃饭,才只了几口,便听到门那边传来了遥远得有如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你妈妈她啊,美丽,热情,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可以不顾一切,虽然偶尔有一点任性,但总体上来说是个好女人呢。”
我怔住。
又过了很久,我手里端的饭都凉了,才听到门缝里飘出一句低若蚊呐的轻喃,“是一个让我用一辈子来爱她都不会后悔的女人呢……”
我几乎要将碗都摔到地上。
门关着,我看不到老爸的表情,但他这样文艺腔的说出这些话,实在让我很难分辩真假。
这家伙实在有太多不良的纪录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老爸便板着一张很严肃的脸走出来,一言不发的端起他没有吃完的饭开始吃。
我几乎要趴到桌上,皱着眉叫了一声,“爸~”
他眼也没抬,一只手伸去夹菜,一只手将什么东西“叭”的按到桌上,“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的话,自己去找她看看吧。呐,电话。”
我的心跳突然就开始加速,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纸片拿过来。
那纸片只有两个手指宽窄窄的一条,颜色已经泛黄,但仍看得出来是很多年前人们习惯用的那种信纸的一角,蓝黑色的墨水,已经有些化开了,稍稍有一点模糊,但丝毫不影响我辨认那几个数字。
原来当年妈妈走了以后还有跟老爸联络啊?
不是明明有电话的么?为什么要用写信这种古老的联系方式?
我抬起头来,刚刚想问,老爸已吃完了饭,再度回到他的房间里去,而且看起来一时半会不会想要再出来的样子。
于是我攥着那张小纸片,思绪万千。
我到底要不要打这个电话?打了之后,要跟她说什么?万一不是她接的怎么办?我甚至不太清楚自己的母亲叫什么。又或者……
这些七七八八的无聊问题几乎困扰了我半个小时之久,然后我甩了甩头,终于下定决心要打这个电话。
我站到电话机旁边,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过快的心跳,深吸了口气,拿起话筒来,拨了号。
从没有觉得自己的手有那么重,按完几个号码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我看来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而现实中大概不到一秒钟之后,电话在“嘟”的一声后,传来一个动听的女声。
我几乎要惊吓得跳起来,但是那把动听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我怔住,于是电话那端用英文又重复了一遍。
我用一双手才能将话筒放回原位,然后整个人就像虚脱一般的,沿着墙壁,缓缓的滑下去,瘫在地上。
捉弄我的,到底是我那个无厘头的老爸,还是更无厘头的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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