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事,东江书记咋知道?”苏晓敏似乎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想问个究竟。
“哦,忘了跟你说,东江书记以前也在部队,听说他的老上级,就是当年怀山同志舍身相救的那位团长。”
苏晓敏长长地哦了一声,到现在她才明白,罗维平转一个大弯,给她讲这番话的深层用意了。
罗维平依旧装作随意地道:“最近听说,怀山同志对东江的工作不太满意?”
苏晓敏装不住了,起身,为罗维平的杯子续满水,也为自己添了水,然后坦然地注视罗维平:“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你我之间,用不着拐弯抹角。”
“我没有拐弯抹角。”罗维平为自己辩解。
苏晓敏笑了一下:“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替你说,是不是觉得,我和健江应该成全他,给他儿媳妇一官半职?”
罗维平怔了一怔,旋即,就又坦然了。
“好吧,既然你把话挑明了,我也就实话实说,荣山同志可能很快到省上工作,具体担任什么职务,我也不太清楚。他如果真有什么要求,我想你应该尽量满足他。“
“包括不合理的要求?”
“我想,依怀山同志的品格,他不可能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变着法子给他儿媳妇要官,这还不过分?”
“你不要那样想嘛,你要学会用不同的角度去看问题,角度不同,问题的性质就不同。”
“我学不会!”苏晓敏脸一黑,就冲罗维平使起性子来。
“看你,又耍脾气了不是?在我面前可以耍,别人面前,万万不可。”
“别人没你这么不讲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
“原来你又是献花,又是搞烛光宴,心里才早有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了,我是真心真意给你过生日。”
“鬼才相信,没目的你谈什么荣怀山,还要我不讲原则给那个谢芬芳封官许愿。”
两人斗了一阵嘴,罗维平投降了:“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向你检讨。”
“用不着。”
“不要生气嘛,再生气,今天这美好的气氛就全变味了。”
“你还知道气氛啊——”苏晓敏啥时候把您改成了你,她自己也不知晓,这一顿脾气耍的,心里痛快了不少。罗维平似是知错改错,往前挪了一下椅子,抓住她的手,轻声道:“不许生气,知道不?”
苏晓敏遭电击一样,身子猛地发出一阵痉挛,很快,她又恢复了镇静。半天,她目光楚楚地望住罗维平,用近乎昵喃的声音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是为你好。”罗维平迎着她的目光,声音更轻地说。
“可违犯原则的事,我真的做不出。”
“别老想着原则,有些事并不伤害原则,是我们让原则框死了。你想想,有多少职位,被不合适的人占着,又有多少应该重用的人,没被重用起来?现实跟理想总是有差距,我虽然不知道那个谢芬芳有多糟糕,但她毕竟是怀山同志的儿媳妇,适当照顾一下,也是原则。”
“这也是原则?”苏晓敏惊大了眼睛,真想不到罗维平除了拐弯抹角外,还会狡辩,这可是今天的新发现啊。
“当然是,作为一市之长,我希望你能充分领会这个原则,这对你今后的工作有好处。”
“我要是不听劝呢?”
“那我就没办法了。”罗维平松开苏晓敏的手,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他的样子有些无奈,但又有些不甘心。
“我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不过,要是因这件事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阻力,我想就不划算了。我们在工作中,不但要坚持原则,还要学会利用原则,适当地做点让步,为的是更好地开展工作,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苏晓敏不语了。利用原则,这个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细细想一下,有多少原则不是被人们坚持,而是被人们利用。原则两个字,不同的场合是有不同用途。有人拿原则压人,有人拿原则打击别人,还有人利用原则,为自己谋取不该谋取的利益。有些荒唐可笑的事,一旦戴上原则的帽子,立马就合法了。
她承认,从另一个角度讲,罗维平的话是对的。
不管怎么,这顿饭苏晓敏吃得开心,尽管她渴望的温情始终没有出现,但,罗维平的眼神还有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真诚,已经在向她证明,他心里,是有她的。
这就足够,难道她还有更多的奢望不成?
苏晓敏摇摇头。贪婪虽是人类的本性,但在情感上,她还是不敢太贪婪,尽管有时候她也想冲动上那么一次,但冲动之后呢?
她有点害怕面对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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