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有一种本能的提防。我不知道你的成见从何而来,按你的性格,不应该是这样。后来我想,可能你在来东江之前,太多地听了他的传闻,他是‘陈杨’大案中惟一没被牵连进去的,对于这样一个人,传闻不可能放过他,这就影响了你的判断力。提防一个人没有错,问题是,你有没有必要提防他?”
“你认为呢?”苏晓敏反问道。
“我认为完全没必要。”
“这只是你的想法。”
“是的,我谈的就是自己的想法。”
苏晓敏长叹一声,承认道:“是的,我听过他太多传说,对这个人,我不大放心。”
“你心里竖了一堵墙,志安同志心里也竖了一堵墙,你们之间的疙瘩,就没法化解开。”
苏晓敏点头,唐天忆分析得对,但要想让她把心里那堵墙拿掉,她做不到。
“不过这都是小事,一起共事,不设防不可能,如今大家都在设防,包括你我,都不可能把自己赤裸裸暴露给众人。”
“小事?”苏晓敏不解地盯住唐天忆。
“设防是为了保护自己,本质上讲,它不会影响工作,就跟夫妻之间一样,再好的夫妻也不可能没有隐私,有隐私而不影响感情,婚姻才能走得远。”唐天忆说着,别有意味地把目光对在苏晓敏脸上。苏晓敏脸兀自一红,好像什么秘密被唐天忆窥到似的。
唐天忆接着又道:“现在的难点是,国际商城马上要开工建设,这项工作避不开志安,但志安态度又不积极,你呢,又不可能采取低姿态,这样僵下去,不但会影响到你们二人的形象,还会伤及整个班子。”
“你的意思,我该低头,去求他?”
“这倒没必要。”唐天忆笑了笑,又夹了一根烟。
“行了,你就少抽点,这才多大工夫,你抽了多少?!”苏晓敏一把夺过唐天忆手里的烟:“我看得找个人管着你了,这么抽下去,身体哪能受得了。”
“你别打岔,这跟今天的谈话是两码事。”
“好,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发现志安一个秘密。”唐天忆忽然极为神秘地说了一句。
“什么秘密?”苏晓敏的味口被吊了上来。
“其实他很怕你。”
“乱说。”
“真的,洪水那几天,我也在反复琢磨他,你还甭说,以前我对志安同志,也缺少了解。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就烦政治斗争,也看不惯为了蝇头小利勾心斗角的人,索性躲起来,做学问。现在当了秘书长,情况不一样,也得学着琢磨人了。”
“琢磨出啥了?”
“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你没来之前,志安同志主持工作,东江在短期内,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这个圆健江同志一开始也不想打破,还想让它继续活跃,现在你来了,这个圆不得不打破,志安同志有些失重,一时半会儿,他怕是找不到方向。”
“这话我不同意,志安同志对我有意见,这我能理解,但你说的这个圆,我不赞同。”
“我说了不让你急,你还是急。”唐天忆笑笑,他的笑有一种豁达的韵味。瞿书杨曾经说,世上有唐天忆这么个人,让那些自以为有智慧的人汗颜,好在老唐不事张扬,他把智慧藏在肚子里。瞿书杨还说,这种人一旦真刀实枪弄起来,千军万马怕也抵不住。看来,瞿书杨对他这个老同学,了解得还真是很透。
苏晓敏为自己的急躁懊悔,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个坏毛病。为官从政,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浮躁。苏晓敏尽管对官场哲学不是太精通,但最基本的,她还能掌握,要不然,她也到不了今天这位子。问题是,有些错误你明明知道不该犯,犯了就会出问题,关键时刻,你还是犯了,这叫什么来着,对了,按唐天忆和罗维平他们的话说,这叫修炼不够。
自己真是修炼不够啊——
“不好意思,老毛病又犯了。”她再次友善地笑笑,算是对自己的检讨。
“有个问题怕是我们都想错了,志安同志的意见不是冲你来的,换上谁做市长,他都会有意见,你想想,一个志在必得的人,最终没抱得金碗,上面只给他个银碗,他怎么能满意?都说不谋,不谋是假话,哪个人愿意做副职,况且他做副职也不是一年两年,五年啊,坐的又是冷板凳,心里没怨气才怪。”
苏晓敏会意地点点头,唐天忆这些分析,她还是赞同。说来也是奇怪,等唐天忆说完,苏晓敏心里,竟隐隐生出对陈志安的同情。哪一个从政的人没有野心,包括她,谁能心甘情愿做副职?
唐天忆接着道:“现在的难点还不在于陈志安一个人,政府五名副职,除志安外,老赵是新提拔的,其他三名是外派的,谁都有目的,谁都不把目的暴露出来,就像五匹马拉车,谁也不出力,车子当然不动。你是惟一手拿鞭子的人,车子到底动不动,不取决于你鞭子的力量,取决于你鞭子的方向。这样说也许不妥,但事实就是如此。”
唐天忆这番话说得虽然轻松,但也颇费了一番脑子。苏晓敏听了,感触颇深。唐天忆分析得对,尖锐中带着中肯,不恭中藏着事实。按说,这些话不是他一个秘书长讲的,他讲了,证明他的心在工作上,在为东江着急,在为她急。
这天两个人谈得很开心,谈到后来,苏晓敏激动得打开一瓶酒,非要给唐天忆敬。唐天忆推辞不过去,就跟苏晓敏碰了一杯。苏晓敏不过瘾,嚷着还要喝,唐天忆只好奉陪。两人连碰几杯后,苏晓敏脸上就有了酒色,那酡淡淡的红泛出来,很好看。唐天忆忍不住多望了几眼,心里扑扑的。唐天忆承认苏晓敏是个美人,以前在金江,瞿书杨请他吃饭,他还当面夸过苏晓敏几次,说瞿书杨这个书呆子,别的外行,找老婆内行。找的老婆不但心灵美,外表更美,里里外外都占上了。瞿书杨谦虚,故意贬低苏晓敏,唐天忆就借着酒,骂瞿书杨虚伪,不但虚伪,还带着酸臭。那个时候,苏晓敏多半是站在唐天忆这边的。只要唐天忆跟自己丈夫打嘴仗,她一准站出来拥护唐天忆。瞿书杨嘴笨,骂不过他们,只好拿官员两个字来攻击,说再虚伪还能虚伪得过你们官员?我们知识分子是脱光了虚伪,虚伪得真实,你们这些臭当官的,是穿戴整齐了虚伪,人模狗样,道貌岸然,不但可恶,还可恨。
那个时候在苏晓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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