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候在机场外面,这一次,他们可没给齐默然送上多少热情。上了车,齐默然没多说话,驻京办的人也没多说话,车子直接向协和医院驶去。
齐默然走进病房的时候,高波正跟中组部的同志谈话,边上两位好像是中央办公厅的,齐默然见过他们,但对方好像不记得他。齐默然心里有些紧,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高波书记的秘书倒是很热情,请他先去另一间房里坐一会儿。齐默然望了一眼高波,目光又在中组部两位同志脸上顿了顿,然后忐忑不安地往另一间屋子走去。
等待真是灼人啊!时间似乎僵止了一般,停在那儿不往前走了。高波书记的秘书中间来过一次,热情地为他递上冷饮,又拿了一条毛巾,让他擦汗。秘书越热情,齐默然心里就越慌。中组部,办公厅,这些人找高波谈什么?他们脸上为什么都那么严肃?
一个小时后,他们走了。齐默然跟着秘书,再次走进病房。秘书提醒他:高波书记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请他不要谈太多。
面对着病床上的高波,齐默然突然无话,就连问候性的话一时也说不出来了。高波挣扎着往上坐了坐,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头上还裹着纱布,半个身子仍然不能动。齐默然并不知道,高波每次接待客人,都要用一种药,为这事,有关方面已向医院发出警告,可没办法,最终还是有人同意给他用药。谁让他是省委书记呢。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高波问:“听说河阳那边出了事?”
齐默然点了一下头,简简单单将河阳群众闹事还有老奎的事说了。高波沉思了一会儿,问:“你的意见是?”
齐默然一咬牙,就将调整的事说了出来,反正这事高波已经知道,一回避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我们拿了两个方案,还在斟酌中。你有什么具体指示,我带回去,一定传达好,执行好。”
高波又挣扎了一下。他已坚持不住了,今天的谈话时间已远远超过医生的规定,他头上渗出一大片虚汗。秘书见他很吃力,急了,想中止这场谈话。高波示意秘书,再让他谈几分钟。
“你说吧。”他将目光重新对准齐默然。齐默然吭了一下,道:“一是让木船同志接手人大的工作,让国栋同志退下来。毕竟,出了这样的事,他以后开展工作,会很被动。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让强伟同志兼一段时间,过渡好了,再作调整。”
高波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没想到齐默然会这样向他汇报,这跟省里反映上来的情况,相差太大了。他暗自感叹:这个人的脑子,真是好使啊。
沉吟良久,高波终于道:“就按第二条意见办吧。”说完,他闭上眼,很吃力地摆了摆手。
秘书见状,急忙将齐默然请了出来。离开病房时,齐默然看到,两个护士急匆匆朝这边走来。
一出医院,齐默然就控制不住了。敢情这一趟北京,就为了看他一回脸色!愤怒了一阵子,他的心情便又重新回到沮丧中:要想拿掉强伟,咋就这么难!
他真是后悔,早知如此,两年前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坚决将强伟从河阳挪开!怪就怪那个余书红,是她替强伟说话,他才犯了犹豫,让强伟继续留在了河阳。
蓦地,齐默然怔住了。余书红!高波的消息从哪来?除了她,还能是谁?胡浩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齐默然这才确信:余书红出了问题,还是大问题!
回到银州,组织部的胡浩月已等在友谊宾馆。刚进房间,齐默然就问:“你跟我说,啥时候发现她有问题的?”
胡浩月一愣,旋即便明白齐默然在指谁,这次他没犹豫,道:“有一段时间了,上次老奎的事,就是她到河阳替强伟压的阵。”
“那是我让她去的。还有呢?”
“我听河阳那边说,她跟强伟关系不简单。听说强伟去北京,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都是听说听说,你到底有没有真凭实据?”齐默然火了。自己手下,咋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这……”胡浩月不说话了。他已清楚,是余书红搅了局,高波一定不同意动强伟。吭了半天,泄气道:“这女人做事向来隐蔽,不会轻易留下把柄的。”
“你这不是废话嘛,说半天等于什么也没说!”齐默然发完火,喝了一阵水,感觉心火不那么旺了,才又道:“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要替强伟撑腰!”
胡浩月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说:“既然如此,还不如顺着他的意见,免得他坏了大局。”
“强伟呢,他还有资格把这个市委书记干下去?顺着他?这话是你说的?我看你也是觉悟到家了。”
“忍一忍吧,齐书记。强伟不过一道小菜,只要时机成熟,怎么动还不是你一句话?还有,这样做了,他强伟能无动于衷?能不悔悟?我倒觉得,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至于下一步,就得看强伟的表现了。”
齐默然怔怔地想了一会儿。他倒不指望强伟能悔悟,对此他早已不抱希望,但眼下也只有这样了。高波的实力,他不能不顾忌。
他叹了一声,道:“不甘心呐。”
胡浩月半是劝解半是添油加醋地说:“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一个强伟远不值得你这样。”
齐默然重重道:“行吧,就按你说的办。先按程序找他谈话,具体怎么谈,你要掌握好,该讲原则的时候,一定要讲。”
胡浩月说:“齐书记你就放心,这话我一定会谈好。”
“放什么心?都到了这地步,我还有哪门子心可放?”齐默然猛地起身。胡浩月脸上刚刚泛起的血色“唰”地没了,后来他问:“余书红这边呢,要不要也找她谈一次?”
“不!”齐默然这次说得非常果断。胡浩月本来还想,趁这次机会,把余书红也请出省委大院去。他对这个女人又烦又怵,实在是烦透了。齐默然这一声“不”,就把他要说的话给打了回去。
胡浩月临告辞时,齐默然又说:“完了你抽空去趟河阳,跟周一粲做做工作,不能让她在这件事上背包袱,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
胡浩月会意地点点头,告辞走了。
齐默然心里,已比来时轻松了不少。接下来,他要好好考虑一下那些烦心的事儿了,特别是跟周铁山的事儿。这些年,他感觉自己的一条腿真是被这个人给绊住了,做啥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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