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就问:“仓爷的小鸡死了没有?”
“没。……他也在炕上养。”
“啊?”二虎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死鸡,半天了说不出话来。队长走了,他也没有起身送。
老倔牛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地上。他看着死在地上的小鸡,慢悠悠地装了一锅子烟,吸啦吸啦了两口,那黑锅底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年轻人做啥事都爱逞强,这可真是‘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呀!”
二虎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老倔牛虽倔可心肠好,见二虎可怜巴巴的,便说:“你也干脆把这些啥网床扔掉,也学我,找十个纸箱子,一个箱子三十个,放在热炕上。就是冷了,也压不坏。”
二虎听着,一阵高兴,心想是啊,我为什么不把网床也做成十个格子呢?如果这样,兴许也死不了这么多。想到这里,他感激地望望老人说:“老仓爷,明天我用疫苗给小鸡滴鼻接种,你也准备一下,等我过去……”
“用不着了,我的侄儿子,把你的心操好就行了。”老倔牛抓抓花白的头发说。
“不!仓爷,听说王家的鸡都瘟死了,还是预防一下的好。”
“不了!不了!”老倔牛固执地摆摆手,佝偻着腰走了出去。
这天的老倔牛可急坏了,他的二百九十三只小鸡(共三百只,死了七只)都没有前几天灵转了,一个个痴呆呆,站立不稳,头缩在脖颈里,翅膀和尾巴都往下吊着。小鸡的脸和身上的肉色都紫了,拉下的稀绿澄澄的,嘴里吐的是黏糊糊的液体。
“爹呀,请二虎哥来看看吧。那天几个小鸡就不对劲儿,我说问问人家,你不问,还骂我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现在可好……”女儿怪爹爹道。
“我的娃呀,别说了,快叫你二虎哥来!”
女儿走后,老倔牛心里怪不好受,难道真是自己老了,不如年轻人了?打赌事小,可小鸡真要是都死了,务习了这八九天不说,一百八十元票子也扔进冰眼里了。嗨!
“仓爷!我看你的鸡!”
二虎急忙忙来到老倔牛跟前,一看小鸡,大吃一惊:“糟糕!可真是疫病呀,就是我们所说的鸡瘟。”
“娃子呀,你看有救没救了?”老倔牛眼圈红红的,快要哭了。
“我看已经没救了。……这样吧,我骑车去请兽医站的大夫,让他们来看一下,兴许有办法。”
他说着推过“飞鸽”,一溜烟飞了。
等兽医站的大夫赶来,小鸡已经死了好多。
救来救去,才活下了三十来个。
老倔牛心疼得掉下了几滴浑浊的泪水:“我真该死!真该死!”
“仓爷,别这样,再去抓三百来,保险能养好的。”
“给娃儿子磕头吧!”
门外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接着是一阵哄堂大笑声。
老倔牛佝偻着腰来到了门外,用烟锅指点着人们说:“我认输了,可总不能真给娃子磕头呀!给他当个徒弟不好吗?”
“好!”院落里又飞起了一阵阵笑声,房檐上的几只麻雀,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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