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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连王八都会翻身,那陈婉凌自从决定跟王仕民分手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连王八都不如了。只是她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者是说,她虽然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了一点,却没有勇气深想下去。她知道风波是必然会有的,她以为只要自己行事低调些,硬着头皮挺一段时间,迟早会过去。她没想到这场风波的覆盖面会如此之广,持续时间会如此之久,她就像一只被人反踩在脚下的千年王八,纵然道行再深,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这第一个让她意识到自己变成王八的人,就是她颇为敬佩的刘副市长。
陈婉凌回到包厢时看见吴小丽坐在刘市长旁边,二人正热火朝天地谈论着什么,从刘市长对吴小丽的热乎劲儿来看,婉凌就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她觉得刘市长本不该对吴小丽这么热心的,至于为什么不该,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以刘市长的为人,不会对吴小丽这种干部具有太多的好感。既然刘市长对不该热心的人热心,其中必然是有个道理的,婉凌隐隐觉得,这其中的道理,跟她有着某些关联。
婉凌一直在厨房忙,还没好好跟刘市长打个招呼,出于礼貌,就走过去叫了一声"刘市长",搭讪着说:"刘市长在讲什么趣事呢?让我们大家都分享分享吧。"刘江点了点头,眼睛虚视着婉凌这边,似笑似不笑地"啊啊"了两声,回头继续跟吴小丽说话。婉凌被晾在一边很是尴尬,又不能立即走开,显得生气了似的,只能依着桌子干站了一会儿,趁着没什么人注意,悄悄地走向另一群人。
另一群人以白局长为中心,正在谈论当下的时事,一个个摆出煞有介事的样子,发表一些自以为颇有见地的看法。婉凌几次想插嘴,却插不进一句话。她隐隐感觉到这包厢里的人于无声中搭成了一种共识,齐心协力组成一堵无形的高墙,将她排挤在外。她像一个孤身的孩子,刚从城堡里面走出来,一回身,却见城门早已关上,任她怎么捶打,怎么叫喊,城里的人佯装不闻。
这些都是她看见了听见了的,还有她看不见听不见的,更加不堪入耳的,藏在暗地里的唇枪舌剑:
"听说陈婉凌不行了,在单位不得势了。"
"那是自然的,她有什么本事?离了男人什么都做不成。"
"你说也奇怪了,为什么那些男人就那么喜欢她呢?"
"她不是有一本房中术吗?男人不都是喜欢这个吗?"
"你说她那个房中术真的有用吗?"
"用肯定是有用的,不过也不能常用,伤身!你没看那王大公子,跟她在一起才没两个月,都被吸干了!"
"这种女人沾不得,说不定把命都搭上了。"
"沾不得!天生的狐狸精!"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能让她吸上两口,就死了也舒坦啊!"
"哈哈!你呀,也是个没骨气的,风流鬼……"
在她还是个只谈过一次恋爱的清纯小女人时,就已经是旁人眼里功夫极高的狐狸精了,不知道陈婉凌知道之后将会作何感想。
婉凌没时间去打探这些乡间野话,光应对单位上的这些同事、领导,就够她受的了。她知道在她后头说闲话的人不在少数,她只能闭目塞听,希望尽快挺过去。
吴小丽终于收起了她招牌式的放荡笑声,引着刘市长入席了。好不容易挨到开席,婉凌心想,借酒盖脸应该更好说话些,酒量平平的她摆出了放手一搏的姿态。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酒桌上的"知己"们多半是伪装出来的,可此时陈婉凌连一个配合她伪装的对象都找不到,她频频举杯,得到的却是一句句不冷不热的回应:"陈局长你酒量好,多喝点,我实在是吃不消了……""小陈啊,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如果说大家都不喝酒,那也无所谓,可问题是,他们互相之间觥筹交错,唯独不理会陈婉凌。特别是吴小丽,穿梭于众多男士之间,简直是如鱼得水,而陈婉凌就像一条被扔在泥地里的小鱼,虽然没人去捏它打它,光是那个环境,就足以让它慌乱和窒息。
想不到曾经对酒精那么深恶痛绝的陈婉凌居然会有一天为了没人和她喝酒而难过,这就是环境对一个人的巨大影响吧。她闷声不响地吃着菜,连给刘市长添饭都忘记了。吴小丽像捡了一个天大的宝贝一样捡到了给刘副市长添饭的机会,捧着白瓷碗的一双玉手都禁不住乐癫癫地颤抖了。她看上去可真开心啊,开心得满脸的褶痕都跑出来凑热闹了。
婉凌原以为自己会哭,但是没有,她只是静静地仰躺在床上,静静的,静静地忍受着内心深处一阵阵难耐的煎熬。
6
接连几次都是这样,老远就看见刘碧玲那瘦伶伶的身子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再走近些,却突然身形一闪,不知钻到什么鬼地方去了。陈婉凌就在心里冷笑,枉费她素日对她高看一眼,原来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个不能免俗的人。最近单位上的人都像躲避瘟疫似的躲着婉凌,好像跟她在同一块空气里呼吸都会受到感染似的。其他人这样做,婉凌尚可理解,只是没想到素来潇洒泼辣的刘碧玲也会这样做。她对她的那点亲昵和钦佩荡然无存,以往对她所赋予的那种独特的感情,此刻像一个反讽的笑话,冷冰冰地站在她的对立面,与她彼此讥笑,彼此轻视。
当两个女人再次在一个活动上偶遇时,陈婉凌终于按捺不住,故意走过去跟刘碧玲打招呼。刘碧玲显得有点僵,故作轻松地跟她闲聊几句,说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婉凌不想轻易放过她,假装看不出她的冷淡,就着旁边的位子坐下来,摆出预备深谈的样子。婉凌一坐,刘碧玲就有些着了慌,说了两句敷衍的话就要借故离开。她刚起身,陈婉凌小声吐出一句话:"最近,很多以前的熟人、同事,都在练习遁地术,一见了我,就像土行孙一样哧溜溜钻到地底下,向我展示武艺。"婉凌说这些话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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