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你都不记得了,我自然更不记得。"
婉凌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问,只能希望事情到此为止,再不要有什么人来问她借这本根本不存在的粉红色封面的书了。
暮色将合,街道两边的路灯霍然点亮,谁家音箱里播放着一支舒缓的曲子,在半明半暗的天光下,听起来格外优雅迷人。婉凌徇声望去,绿树簇拥的街角新开了一个小小的酒吧,要走到很近才看清它门框上用闪亮的珠子写了两个字"七月","月"字旁边是设计得像一对情侣的高脚杯,穿着西装的杯子半跪着,穿着长裙的杯子微微对它颔首。
陈婉凌走进七月酒吧,酒吧很小,吧台设在正中间,左右各摆着一个台位。服务员走过来招呼,问她要坐楼上还是楼下。婉凌说坐楼上。服务员引着她绕过吧台,原来吧台后面还藏着一个挂满各色植物的楼梯。婉凌沿着吱吱作响的木楼梯拾级而上,颇有些漫步田园的味道。服务员掀开走廊尽头一片用相思豆串成的帘子,露出里间挂满小丝瓜的墙壁和一张粉红色的小台子。房间里只有这一张台子,台子两侧各摆了一个荷叶型的小沙发。这个只有两个台位、一间包厢的酒吧,让陈婉凌真正产生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坐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她有一种错觉,仿佛这是她幼年时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在外漂泊多年之后终于重回故地。
陈婉凌一口气点了六瓶啤酒,她想彻底地醉一次,坐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为自己彻底地醉一次。
老百姓只知道他们这些机关干部经常出入高档饭店请客喝酒,哪里知道他们心里真实的感受?那些装修豪华的饭店,就像一个个打扮入时的婊子,光顾得再多,也培养不出一丝真情。而他们每喝一杯酒,每吃一口菜,都要说上无数的套话、废话,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哪里尝得出半点滋味?
婉凌一口气喝掉了两甁青岛,刚要开第三瓶,手机在背包里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掏出来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乱世"两个字。
"乱世"就是马原。他把电话号码写在《乱世佳人》的扉页上,婉凌就顺手存了。
马原的声音比平时显得略微低沉一些,没有称呼,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说:"我刚从深圳回来,你在哪里?"
婉凌犹豫了一下。
马原催促说:"你在哪里?我想跟你谈谈。"
婉凌本想说你有什么事就电话里说吧,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让他到中山路的七月酒吧来。
马原七拐八弯地找到七月时,陈婉凌正在喝第五瓶青岛。
她彻底地醉了,抬起迷蒙的眼睛看着他说:"怎么,没把你的范主任带过来?"
马原不搭理他,自向服务员要了个杯子,拿起桌上的啤酒就往里倒。
婉凌抢过啤酒,瞪着他说:"这是我的酒!"
马原抢回去说:"不能喝就别逞能!"
婉凌瞪大眼睛看着他,马原也瞪大眼睛回望着她,两人的眼神从气势凌人慢慢变成惺惺相惜,最后化作一缕难言的柔情。
马原正想说什么,陈婉凌猛然把头一低,对着垃圾筒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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