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影移动。忽然,房顶上的程锐脚下一滑,林媛的心倏地一揪,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右手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猛然间,林媛撒开双腿向家的方向大步跑去。
林媛一口气跑回家,冲进厨房,打开煤气罐,调到最大火力,烧上了一锅水。然后又找出一块生姜,洗干净后,在案板上切起来。林媛脸色涨红,动作显得有几分急切,还有几分慌乱,一不小心,锋利的刀刃切在了右手的中指上,鲜红的血冒了出来。林媛把手指伸进嘴里吸吮了一下,继续切姜,姜片很快被剁成了细细的姜丝。灶上的水开了,林媛搂起姜末倒进开水里。然后拉开橱柜门,蹲下身子在里面翻找了一气,冲卧室喊道:“妈,你把红糖放哪儿了?”
母亲走出卧室,说:“家里的红糖都吃光了,我又没去买。你怎么了?不舒服?”林媛说:“今晚程厂长他们冒雨爬上房顶,给漏雨的老工人家房顶铺苫布,衣服全都湿透了。”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拿起靠在门边的雨伞就要出门。母亲说:“你干吗去?”林媛说:“我出去买!”母亲说:“楼上张阿姨家的儿媳妇正在坐月子。我去看看有没有。”说着,来到门口,刚想换鞋,只见林媛已经风一样冲出门,噔噔向楼上跑去。不一会儿又跑了下来,手里拿着一袋红糖。林媛把熬好的红糖姜水倒进保温壶内,又马不停蹄地冲出了家门。母亲疑惑不解地望着林媛的举动。
程锐回到宿舍,扒下身上湿透的衣服,裹上军大衣,还是感到浑身发抖。他拿起暖瓶想倒杯热水喝,晃了晃发现暖瓶是空的。拉开门,刚准备出去打开水,看见林媛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提着一个保温壶站在门口。
“厂长,我给你熬了一壶姜汤。”林媛径直走进屋内,打开保温壶,把滚热的姜汤倒在茶杯里,端到程锐面前,“喝点姜汤去去寒气。春雨凉,小心感冒。”
程锐接过姜汤说:“小林,谢谢你!”程锐俯下头喝着姜汤,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看着程锐喝着姜汤,林媛的心里暖融融的,关爱的目光停留在程锐的脸上。面前的这张脸棱角分明,有一种金属的质感。额头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展示出一个真正男人让人沉醉的成熟气质。一层密密的短髭,野草般从他的嘴巴上冒出来,眉宇间透出一丝倦态。大衣下光着腿和脚……林媛的心蓦地疼了一下。程锐放下茶杯,林媛才从她的那场沉迷中惊醒过来,看见搭在椅子上的湿衣服,抓起衣服,没等程锐反应过来,林媛已奔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程锐端着姜汤,看着放在茶几上的保温壶,心中充满感激之情。忽然想起什么,在墙壁上用拳头捶了三下。不一会儿,王大义披着大衣走了进来。
王大义提了提鼻子:“怎么有一股姜汤味?”
程锐说:“鼻子真灵!保温壶里还有一碗姜汤,你赶快喝了,驱驱寒气。”
王大义走过去,打开保温壶,倒了一杯姜汤,喝了一口,赞叹味道不错。然后问:“谁送来的?”
“你就喝吧,管谁送的干什么?”
“那不行,我得问清楚了,咱们俩都是厂领导,待遇却不一样,凭什么只给你
送姜汤,不给我送?”
程锐问:“喝一杯姜汤身上暖和多了吧?”
“别打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事你都要问个清楚,这就是你王大义烦人的地方。”
“我喜欢清清楚楚做人。”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这就是没人给你送姜汤的原因。”
王大义说:“谁敢说我没有朋友,不是你叫我过来喝姜汤吗?”
程锐说:“你这个人不缺大情大义,可真正朋友是要讲点私情的,比如包容朋友的一些缺点……”
王大义把最后一点姜汤倒进嘴里说:“我对你还不够包容吗?”
程锐笑了,他还记得第一次和王大义见面两人就吵了一架,那时程锐当营长,王大义是新来的营教导员,从那以后两人吵架成了习惯,有话也不好好说,吵架便成了两人主要的交流方式,三天不吵架互相想念对方,时间长了,两人便成了能扣根问底的朋友。
王大义掏出两张火车票放在茶几上:“我们上访变下访,还是很有成果的。老赵师傅说他们明天不去北京上访了。”
程锐说:“老工人们是讲理的,只要我们真心实意地为他们着想,他们就不会闹事。老工人们生活真的很困难,工作了一辈子,退休金还不如刚刚工作的新工人多,就这点钱还不能按时发,作为厂领导,我们心里应该感到愧疚!”
王大义说:“是啊!我们的老工人干了一辈子,还住在漏雨的房子里。刚才我已经承诺下去了,下次下雨宿舍再漏雨,我这个书记就不干了!从明天开始,维修宿舍的工作全面展开!”说完忽然陷入了沉思。
程锐知道一个实质性的问题摆在了王大义和他的面前:“钱!”维修宿舍需要钱,而且是个不小的数额。钱从哪来?两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林媛回到家,没有立刻去洗程锐的湿衣服,而是挂在了衣架上。猛然间感到程锐仿佛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脸颊滚烫,浑身战栗着一步步走过去,伸出手在衣服上面轻轻摩挲着,把头慢慢俯在上衣胸口处。她嗅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那种气息经过她的鼻腔,进入她的肺部,最后一直渗入到她的心田里,让她沉醉,让她痴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似的闭上了眼睛。
“小媛,你干什么呢,还不睡?”卧室里母亲的话把林媛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含糊地应付了母亲一句,温柔的目光将衣服重新爱抚地抚摩了一次,最后,才把程锐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泡在了脸盆内。
林媛的洗衣过程异常的缓慢。衣领、袖口、前襟,每一处都洗得很仔细,仿佛那不是在洗衣服,而是在和心中的恋人轻声交谈,又是在享受一场精神的盛筵。她实在不愿让这场盛筵带给她的那种幸福得晕眩的享受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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