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喝惊醒俞剑英飘荡的心神,赶忙跳起来开门笑道:“老前辈哪儿话,晚辈很想和老前辈多谈谈,以便多讨一点教益,欢迎还来不及,怎么能说是打扰呢?”
童维南笑答道:“说武功一道,我老头子再学五十年也得甘拜下风,不过江湖道上那些魑魅魍魉的阴谋狡计,我老头子半生飘泊,倒还略知一二,俞老弟如果不感厌烦,我这识途老马,极愿作倾囊之谈。”说着话,他笑呵呵进了房门。
俞公子替他安了坐位笑道:“晚辈自知初涉江湖,经验阅历毫无,能得老前辈指导,自当洗耳恭聆教言。”
童维南又一阵哈哈大笑道:“江湖风险狡诈百出,这些话自非一言能尽,好在俞老弟在绿竹堡尚有一段时日留住,我老头子也不急于归去,相处有日,以后慢慢再谈吧!倒是另有一件要事急于和老弟一谈呢。”
俞剑英听得一怔神,才答道:“老前辈有何教言,只管吩咐,晚辈力能所及,无不从命。”
老武师低声笑道:“这不是动刀动枪的事,俞老弟家中有些什么人……”
一句话,触动了俞剑英灭门家仇,骤觉热血沸腾,泪涌俊目,他叹口气答道:“晚辈家世一言难尽,幼逢惨变,父母双亡。如今这世界上,只留下我一个孤苦伶仃的人了。”
老武师听得心里暗地高兴,差一点表露出来,但他看剑英伤心样子,才勉强忍耐下去没笑出声,心里暗想:这个大媒,八成是有了希望,就凭白燕儿绝世姿容,还怕目前少年人会不动心。
不过他究竟是老江湖,尽管心里有了十成把握,仍然是探着脚步说道:“俞老弟不必过份难过,都怪我言不留神,触动老弟伤心往事。”
剑英赶忙用衣袖擦去目蕴泪水,笑道;“哪儿话,我一时间想起双亲,不自主悲从中来,老前辈恕我年幼无知,不要见怪才好。”
童维南笑答道:“俞老弟言重了,承老弟两伸援手,才留下我这条老命,实在说,我真不知如何报答,老弟日后如有用我老头子的地方,只要一纸相召,立即赶往,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俞剑英听到这里,赶忙起身一揖答道:“老前辈太过谦虚,晚辈实不敢当。”
老武师点头笑道:“俞老弟温文雅尔,怀才不骄,确是难得,就凭这一点,已足使人倾服了,无怪乎我那眼过于顶的侄女儿,怀意所属,可谓佳人慧眼识英雄了。”
俞剑英听得一惊问道:“什么……”
童维南低声笑道:“我老头子口福不浅,要吃俞老弟一杯喜酒了。”
话到这里,俞公子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低头沉吟,久久不语,脑示又浮现出玲姊姊的轻颦浅笑,那亲切温婉的关注之情,人样花枝的绝代风华,得妻如此,死而无憾……
蓦地里,他想起了九华山排云岭,誓约托身的陈姑娘紫云,一想到这里,俞剑英只觉着背上冷汗直冒,暗道:“该死,该死,俞剑英啊……你几乎造成了终生大恨……”
他只管低着头出神呆想,老武师童维南却看一个莫名其妙,只见他脸上神色变化不定,似乎有着重重难题,一时间犹疑难定。
童维南看剑英久不开口,误认他年轻面嫩,难于启齿,暗想:“我这老江湖,怎么今天也变的这样糊涂。”立时低声笑道:“程老堡主心感大恩,愿把爱女以身相许,托我做个现成媒人,白燕儿美疑天人,若非老弟,谁也不足匹配……”
童维南话还未完,俞剑英离坐而起,长揖答道:“老堡主错爱好意,俞剑英感谢异常,不过晚辈自知碌碌庸才,恐有误程姑娘终身,请老前辈代复程老堡主,请恕俞剑英不敢应命。”
几句话,听得童维南全身一凉。他怔了半晌神,正色说道:“俞老弟这几句话,我老头子实在不很明白,老弟人如临风玉树,才技绝江湖,和我那玉玲侄女,正是一对于明珠宝玉,你这样过于自谦,借词推托,难道白燕儿不足以配老弟吗?”
童维南不亏是老江湖,果然问得俞剑英没法子回答,他闭目垂头,心中暗想:“如果坚拒了这门亲事,必害的玲姑娘芳心痛碎,绿竹堡势难再住,答应吧,对云姊姊如何交代?”
事实上俞剑英并不是不爱玉玲,这一段时日里,程玉玲娇小美丽身影已深嵌他心底深处。
一时间,他脑际浮现陈紫云、程玉玲两人倩影,不住的盘旋飞舞,他分不出谁好谁坏,两个人一般的美,一样的侍他情深义重,就这样使俞剑英跌入了万丈情海,汹涌波涛打得他头晕目眩……
突然他睁开双眼,星目中滚下来两点泪珠,这可把金刀飞叉童维南吓了一跳。
老武师带着惊奇问道:“俞老弟,你……你怎么啦?”
俞剑英摇着头答道:“晚辈一时间忆及了幼逢惨变,不自主失了礼仪,老前辈要多多原谅才好,烦请代复程老堡主,就说俞某人山野草莽,实不足以配程姑娘人间威凤。”
说完话,人似不支,向后面椅前上靠去。
童维南被剑英突如其来的一闹,真如坠入五里雾中,这个老江湖也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他看得出俞剑英有着极深的痛苦,人家既然摆出送客的架子,自己势不能再逗留下去。只得站起身拱拱手说道:“俞老弟也不要太过伤心,事情已成过去,苦坏自己反觉不值,老弟多休息下,我这暂先告退。”
说完话,轻摇下头,满怀着迷惘,离开了剑英卧室。
童维南走后,多情的俞公子再也无法控制那满怀情愁,索性倒卧床上,他想睡,可是那里睡得着呢?
不知道过了有多长时间,恍惚中忽听得一声轻响,微睁星目看去,见少堡主程天龙正站在门口看着他发呆,似是有要事请他,但却又不敢惊醒他甜酣好梦。这当儿俞公子哪还有心情应付,干脆把双眼一闭,装个好梦正浓,果然程天龙不敢惊扰,站一阵悄悄退去。
俞公子本来是装着睡,但这一装,竟真的沉沉睡熟,醒来时,见房中烛火通明,老堡主程九鹏,金刀飞叉童维南和浙北双杰张氏昆仲,全都在房里。
另外还有一个廿四五岁青年男子,青衫福履,剑眉朗目,丰神俊秀,文雅潇洒,看上去一派书生风度,但二目中神光炯炯,尤如两道冷电,俞剑英心念一动,暗想:“此人外形秀俊,精华内蕴,大概就是老堡主所说的岳凤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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