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对,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我坐在御花园的雪地里,躲进纵横交错的紫藤花的枯藤下躲雪。我喜欢花架,御花园的花架,还有皇叔家的。下人们到处乱跑,来来往往地忙碌,谁也不会来管我,甚至根本没有人向我这里递来过一个眼神,我向墙角里缩了缩,好冷啊,中国的雪好冷。时至今日,我是不是时常因为想起这场雪才瑟瑟发抖呢?
一个眼神,一个和我一样的眼神,一个绿色的和我相同的眼神,同样不信任地盯着我,我蜷缩起来,仍然看着那朵开在冬日里的若梦浮花下面,那个弱小,而又不信任的眼神。我该跟它打个招呼吗,跟那个眼神的主人,不需要,只要互相注视着,就能相互理解对方短暂的过往,那个时候的我更像一个哲学家,自学成才的哲学家,老头子们该跟那个时候的我好好谈谈,就不至于总是掉头发。我刚刚杀了人,一个尝试接近我的女仆,她说我的袍子旧了,该给我换件新的,我说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四年前的今天我母亲给我做的,自从她去世了之后没有人愿意给我过生日了你知道吗?她没说话,像我这样侧着身子躺在地上瞪着我,我知道她听见了我说的话,因为她还吐着血沫,这样子的人还没死,没死透。
我觉得我应该主动一点,毕竟这也算是我的家,如果父皇有一天也死了,肯定是哥哥们继位,到时候我跟他们要这个花园,嗯,如果以后它会属于我,那么现在我就有支配它的权力。原来我的难兄难弟是这么一只小狗,它的身上是蓝白色的纹路,说实话我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狗,不过这是一个咒术士的世界,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两三个心脏的人你都不要惊讶,至少不要溢于言表,那样会被人笑话。我跟它说,这么大的雪真是少见,不过我见过更大的你知道吗,这是你第几次看见雪?它不说话,有点欺生地咬了我一口,我没什么反应,它算是比较直接的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次一个侍卫,看了我几眼,很狡黠地看了我几眼,我觉得他想吃掉我,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了,不过我没吃他,因为母后说我不该乱吃脏东西,我不知道他死前是否洗澡,直接吃可能会感冒。
我把它抱起来,它的小腿踢腾着,很闹,我把它放在腿上,它的毛都湿了,黏黏嗒嗒的,好邋遢,我不该这么说它,毕竟我自己也干净不到哪去。我理顺它的毛,它的毛发很短,怪不得抖成这样,我把袍子的下摆撕下来,盖在它的小脑袋上,它似乎很受用,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自始至终都那么容易满足。它把脖子放进我的手里,我可以轻松地掐死它,我的手太小了,每次掐人都给他们留一口气,他们翻白眼,吐白沫,肌肉痉挛,却死不了,真有趣。我没有掐它,它又没有得罪我,虽然它居然敢在我的手心里打呼噜,呵呵呵,我笑了,笑得很难看,毕竟这个咒术我没怎么练过,不过因为这个咒术似乎不能杀人,所以皇叔不教我,和那些哲学一样,这属于自学的范畴。
雪大了,密集的雪花遮住我的视线,甚至有些雪挂到了我的眼睫毛上,我闭上眼睛,等雪化,雪水流进眼睛里,冰冰凉凉的,我睁开眼,它们就从眼眶里流出来,一边一行。我抬起头,看天,躺下来,看雪,我在天上,它们在地上,雪飞上来,飞到我身上。
父皇说,当【骤蓝】决定睡在你怀里的那一刻,你就是它一生的主人了,永远,都没有拆散你们两个。未曾想,我在花树下捡回一个一生挚友。从此我不再是一个人,智慧宝树王给我洗礼之后,这句话就有了两个意思,我对【骤蓝】说,从此你不再是一条狗,这句话就只有一个意思。皇叔叫我过来,带我走,走之前我没见到父皇,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见他。
画面一转,眼前一片漆黑,你们要习惯这种感觉,有的人害怕,因为他们不清楚黑暗里会有什么,其实当你躲进黑暗里,别人也会害怕你,也就不会伤害你。黑,是我的保护膜,比战甲更牢固地包裹住我的内心。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我们这样对一个孩子太惨无人道了,他身上的纹路和瞳孔相互交错而又相互排斥,这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痛苦,何况是一个孩子!他的声音像我爸爸,不过我爸爸不会这么激动。另一个稍微年轻点的人说,没办法啊,我们被叫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来给他瞳孔的吗,虽然这样帝国对我们的钳制就大大加强了,不过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恐怕我们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
中年人叹了口气,一只手按在我的额头上,我睁开四只眼睛瞪着他,但是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他居然不穿袍子,就用一块兽皮裹住小麦色的上身,他闭上眼睛不看我,我感到一股冥劲刺进我的身体里,我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我觉得现在我的额头上的三只眼应该像三叶草那个样子,很漂亮,我得学着克制自己的情绪,压制自己的冥劲,如果胡思乱想,说不定躁动的血管会炸爆,然后血液会喷在那些人的脸上,他们爱干净,会讨厌我。另一只手压在我的胸脯上,我觉得他不像个医生,不过他还是给我打了针,否则如何这么刺痛。我身体里的【骤蓝】有些焦躁,它似乎还没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命运是不会错的,命运主宰着我们,神主宰着我们的命运,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哥哥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因为每次看到他都觉得我是在照镜子,镜子里的我总是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好冷,父皇听他的话,他们都听他的,所以我也听。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恨我呢,为什么啊!
有个人死了,那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来,尖叫着跑了出去,原来我搞错了两个人,我以为后来给我洗礼的是那个逃跑的人,不得不说这个人命不该绝,不过他打赤膊不会冷吗。
皇叔教我咒术的时候跟我说,他们杀死了【骤蓝】的父母,所以才几个月大的它已经是帝国水属性的王者,而作为水属性的我的冥劲跟实力又会增强。也许王者注定孤独,所以【骤蓝】才是个孤儿,我说我也是孤儿,孤儿王者。皇叔说你是王者不假,但不是孤儿,你父皇是整个帝国的主宰,你怎么会是孤儿。我说原来孤儿非得父母都得去死。
那天我们学的东西很简单,有时候泉枫哥哥也会来,他一直是住在冷飕飕的神殿里的,如果让我选,我宁愿选择和【骤蓝】睡进花园里,如果他来,我们学习的东西都会变得很简单,甚至皇叔干脆让我复习一下上次泉枫哥哥来的时候学的内容,以至于泉枫总是用他的眼神嘲笑我,嫌我练了那么久还只是这么几招。我杀不死他,不得不说我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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