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范纯仁绽放心灵光芒的日子,世人见过太多走在阳光下的圣人。这时的他像是朵黑暗中的莲花,尽管没人看见,仍高洁清华…
做到这点很难,首先要耐得住寂寞。在宋朝。贬谪不意味着绝望,尤其范纯仁这种顶级高官加顶级名士的人。这类人走到哪都是社会中心,如刘挚、刘安世、梁焘、苏轼,无论官场还是民间,都有着巨大能量。可范纯仁主动放弃了这些。为安静,他没住官署、没买房,而是住进了寺庙。每天晨钟暮鼓,过着修行人的生活。
在这种生活里,也免不了争吵矛盾。某一次范家小孩子在庙里玩,犯了点小错。他们都是诗书传家的子弟,从小灵牙利齿,知识面很广,限于年龄,还不知收敛,随便说了几个笑话,把和尚惹火了。和尚们大怒,把这些落难的高干衙内们一通臭骂,捎带着也没放过范纯仁,言语间非常冒犯…范家人火了,抛开范纯仁的地位,他至少是范家此时尊长,当着人家子弟骂长辈,这在什么时代都是巨大挑衅!
冲突不可避免,和尚眼看着倒霉,范纯仁就算再衰,也轮不到几个秃驴欺负!什么追回度碟、没收庙产了,都是一句话的事…
可什么都没发生,范纯仁听着孩子们来告状时非常平静,一脸的从容。等到第二天和尚们来道歉时,范纯仁反过来安慰他们别在意…
流放的日子里,范纯仁用另一种方式激励自己和族人。每月初一、十五2日,范家都要在正堂上陈列四朝(仁、神、英、哲)皇帝的手迹和赏赐之物,范纯仁率子孙更衣参拜,拜后收好,之后家中长幼互拜,喝茶后散开…他要让家人知道,无论顺逆,他都是宋朝的忠臣,永远不要因政治上遭遇逆反了心灵,违背范家族风!
赵佶登基后,范纯仁盼到了久违的诏书…诏书是以向太后口吻颁布的,给范纯仁光禄卿的官职、工作地点在河南的邓州。这就是说,范纯仁终于结束了南迁贬谪,回到了故乡北方…只是这时他身体糟糕透了,年过70、衰败不堪、连眼睛都失明了。他捧着诏书,看不见上面的字,激动得泣不成声“上果用我矣,死有余责”皇帝终于起用我了,哪怕我死了,也有责任没尽到…
心是这样想的,可他已没法做任何事了,连入朝谢恩都做不到。对此赵佶表现得很感人,他派人尽最快速度送去了茶、药、专门治眼科的御医,祝范纯仁身体早日康复,并说:当世大名士,久负天下盛望,只要能见上一面,朕就满足了…
这句话出自皇帝之口,足以让任何人荣耀终生。范纯仁就在这种荣耀里北返,边行边治,渐行渐远,终于在次年1月2日,于睡梦中去世,年75…
纵观范纯仁一生,他不是位伟大政治家,也不懂军事,甚至还办过些错事。但这都不妨碍他成为宋朝首屈一指的道德丰碑…
他心灵不复杂,更不故作高深。一切的行为,都出自他自己的一句口头禅——我一生所学,不外乎2个字“忠”“恕”
这2个字很简单,但谁能做到呢?谁会像范纯仁这样,在元祐时阻挡旧党、在绍圣时阻挡皇帝?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公平二字,外加连皇帝、首相都漠视的政治大局。这样的人,活在什么时代里都会很难、很惨,但同时也会赢得民众的敬意和历史的肯定。宋代及其它时代的范纯仁们,他们的路,可归为4个字——道德苦旅。
用他们自己的苦,保持住一民族的良知。这在当时来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蓦然回首,如我们在一片打击报复赶尽杀绝的时代里,看不到半点温暖光明的人性之光,我们还会为自己民族而自豪吗?
如说范纯仁的贬谪之路是道德苦族,那么苏轼之路就是文化苦旅了。他在绍圣元年时被贬职,创造了两个纪录——最早被贬、贬得最远。
一路从定州贬到英州、从英州贬到惠州,到惠州后以为安全了,都到海边了。结果他老朋友章惇想了想:东坡兄,你字子瞻,何不到儋州一行呢?
儋州是今海南岛,苏轼是读过万卷书要行万里路了,他得飘洋过海。过海也就算了,刚登上海南岛,命令又来了——令苏轼到昌化军去报到!
昌化,在今海南詹县东北部,黎族聚居地,地处海南一隅,是天涯海角里的犄角旮旯,最偏僻不过的地方。这么说吧,幸亏当年赵匡胤、潘美一时发懒,没想着打下越南,不然苏轼非得出国不可!
面对这样的迫害,全天下都替苏轼不平。实在是欺负人嘛!苏轼只是个超级笔杆子,最多只是痛快痛快嘴,骂骂人而已,至于这样把人往死里整吗?简直是变着法、开着玩笑的去整人!
换个人都受不了,何况苏轼!大家都觉得像苏轼这样心高气傲,不向包括司马光在内的任何人低头的大才子,不累死也得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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