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婕哭着哭着。就说:“你不曾将我放在心上,才会忘记。你若是心里有我,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宋言昭也委屈。
又不是做寿,一个生辰干嘛这样闹腾?
一直闹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胡婕也不起床,也不理宋言昭。
宋岩送还在翰林院念书,他未曾告假,就在床边低声求胡婕:“翰林院每日都要点卯,我不能在家里赔你。昨日的事,都是我不对。我晚上回来再向你赔罪。”
胡婕不作声。
她心里是知道翰林院念书不能缺席的。
但宋言昭若是肯为她缺一次。她也是挺高兴的。
宋言昭却走了。
她当时心里难受。又哭了一回。
不成想。出门不过一个时辰的宋言昭,又折了回来。
他还买了胡婕平日最喜欢的水晶肘子。
然后用怀了掏出了小匣子,补偿胡婕的生辰礼。
胡婕那时候,气就消了七八分。
两口子在内室又吵了几句。哭了一回,也和好如初了。
那个小匣子,就是胡婕要找的黑漆象牙雕芍药花匣子。有次丫鬟收拾东西,看到了,觉得这匣子精致,不知道装了什么,打开来看,竟然是一封折的整整齐齐的信。
胡婕还骂了那丫鬟一顿,不准她在正院服侍了。
所以。胡婕那匣子是非常贵重的。
那封信写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丫鬟听说她现在就要,立马取出来,递给了她。
胡婕借过去,帐内又是一片沉默。
服侍的丫鬟婆子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想劝劝胡婕。放过这孩子。
只是胡婕已经半疯魔了,得罪她救下这孩子,老爷那边也未必感激,只当是胡婕的陪嫁,一律处决了。
怎么想,她们都是死路一条。
原本卖给了主子,生死都由主子做主。
“都出去,不准进来!”胡婕又道。
几个服侍的,都退了出来。
她们等在外间,脚都软了。
太太这次,真的要把老爷逼疯了。老爷若是还有几分理智,不杀她也要告她,胡家也要受她的牵连;老爷若是杀了她,自己也要负罪......
这个家,完了!
怪不得太太昨天一反常态的贤良温顺。
她这是让老爷放宽心,不防备她,不叫心腹的人小厮看守疏烟院,她好容易得手。
“去劝劝太太......”一个丫鬟道。
另一个丫鬟退缩:“太太手里有把刀......”那是那把刀,杀了玉珠的。
“太太会不会自尽?”又有个丫鬟问。
“不会的,若是想自尽,就不会下这样的杀手了。要不然,图什么呢。”第一个丫鬟回答。
她们在外面小声议论的时候,胡婕是听不到的。
她喊丫鬟拿匣子的时候,就已经隔断了自己左手的脉。
血流出来,她都能听到那汩汩流淌的声音。
等丫鬟们把匣子拿了给她的时候,她已经流了很多血,是个将死之人。她就是怕有人阻拦她,所以下手很快。
拿到了匣子,她的右手有点抖。
她费力从打开了匣子,将里面一张纸取了出来。
锦帐里光线很淡,她根本看不清那张纸上写了什么。隐约间,仍是能瞧见那几行字。
是一首古诗,宋言昭抄给她的。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间日头。”
这首古诗,宋言昭曾经一个字一个字念给胡婕听。
他说,我待你的情谊,青山烂了也不会变。就算沉沉的秤砣能浮上水面,奔腾的黄河彻底干枯,白日能见到参辰星,北斗星会出现在南面,我对你的情也不会变。若是我负了你,那定是半夜三更出了日头。
这誓言是那么甜蜜美好。
青山永远不会烂,秤砣不会浮在水面,黄河更不会干枯,别说半夜三更见到日头了......
但曾经承诺得这样美好,才几年得功夫,全然不见了。
胡婕慢慢把这信叠好,轻轻塞到了宋浩的襁褓里。
她想起自己曾经未嫁时的恒心:若是侯府让她去做继室,或者随便嫁个人,她就一头碰死。
她就要等宋言昭。
她等到了,又如何?
如今,就只当那时候已经碰死了。
只苦了她的两个女儿。
可是有什么法子?她连自己也顾不得了。
孩子有外祖母,延陵府也是家大业大,应该不错吧?
想着,她缓缓阖上了眼睛。
不知谁去给宋岩送报信,宋言昭立马赶回了家。
他先回了疏烟院,看到院子里躺着死去的孔妈妈,正堂躺着浑身是血身子都死僵了的玉珠,大声哭吼起来。
他也疯了。
“老爷,大少爷还在太太那边......”小厮提醒失态的宋言昭。
宋言昭眼睛通红,进里屋把玉珠床头一把避邪的剑拔了出来。
他提着剑,就往正院飞奔而去。
正院的丫鬟婆子们看到她,都吓得魂飞魄散,使劲往旁边躲。
“胡婕呢,浩哥儿呢!”宋言昭厉声大吼。
“......在里屋床上......”一个稍微胆大的婆子道。
宋言昭根本顾不上收拾这些人。
他提剑进了里屋。
不管胡婕说什么,他都不听,他就照着她的胸口,狠狠刺上几下,这样他才能消气。他又怒又气。
等他挑开锦帐,那满床的血触痛了他的眼,他脚步一顿。
待看清胡婕的脸色紫乌,已经死了多时;而浩哥儿的襁褓上,都是血,宋言昭似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宋言昭手里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眼前发黑,天地间都在旋转,他跌坐在地上。
漫天的网撒下来,紧紧缠住了他。他似溺水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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