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来那么多的本钱?”
作为父亲,卢永祥虽不敢说能做到一个‘好’字,可当发现儿子陷入了自己处置不来的危机的时候,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儿子从险境里挖出来,这一点卢永祥也不会免俗。
卢小嘉还在愤恨于受到欺骗,被驳了面子的恼怒之中:“这帮混蛋湖商,一个个说的天花乱坠,背地里敢给爷们下套,反了他们了!”
这家伙还搞不清状况,第一个念头想着的是‘报仇’。
这可真冤枉了湖州商会的人,南浔的商人虽然代表了大部分湖州商人,但是他们还没有胆量谋划出一个周密的计划,去‘坑’一个在位督军的公子。
这不是胆量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对商人来说,依附一个强权势力是无法避免的选择。南浔商人要不是之前受到张家的蛊惑,绝对不会集体加入‘国党’,幻想着凭借‘国党’在国会第一大党派的势力,在新政府中捞个一官半职,光大门楣。
可惜,‘国党’在民国建立之后的十几年的时间里,竟如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很多南浔商人连肠子都悔青了,可是无计可施。而这一次,王学谦故意压制南浔商会的势力,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张静江。很难说现在的湖州商会还有多少人会和张家站在同一阵营。
之所以找上卢小嘉是因为在外界都知道卢永祥和王学谦是盟友关系,卢小嘉应该能够从容应对过来。所以,当初给卢小嘉的这批生丝,价格上给足了优惠,甚至南浔几家专营生丝的大户都没有挣钱。目的就是为了交好卢大公子。
可谁会想到,卢永祥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其政治态度骤然转变,做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要不是金陵和杭州都没有立场鲜明的表态,让世人知道,原来的盟友可能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可暗地里双方已经快剑拔弩张了。这样的转变也不是卢永祥愿意的,‘皖系’已经不是段祺瑞当政时期的‘皖系’了,那时候‘皖系’拥有民国最为强大的三十多万训练有素的大军。麾下战将如云,根本就不在乎一省一地的态度。
现如今,‘皖系’想要再一次回到民国政坛的核心层面,就不得不依附于奉军。卢永祥作为‘皖系’硕果仅存的地方军阀,拥有一支规模在五万的地方军,虽不敢奢求训练有素,可其数量是实打实的。也是段祺瑞和张作霖讨价还价最大的筹码。
这个时期的卢永祥其实是非常不愿意和王学谦为敌的,谁也无法预料,在和浙军作战之后,他手下的这点人马最终会剩下多少?这不是卢永祥胆子太小,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指望新扩编的军队,在军费不足的情况下,能够凝聚出多少战斗力来。能和其他军阀作战,可不见得能顶住浙军的攻击,在民国已经公认的作战部队之中,浙军已经绝对的精锐。而他手中唯一能用的,恐怕就只有北洋军序列的第10师。这是他的看家部队,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动用的。
“谁会一次借给你这么多钱?”卢永祥皱了皱眉,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卢小嘉憋屈地咧了咧嘴,心说自己的朋友没有一个手里有闲钱的,千儿八百的倒是不在乎,可这点钱能当什么用?这可是一百多万啊!别看公子哥都是风光无限的主,可这没有一个人手中乘着这么大一笔钱。只能闷声道:“还能有谁,银行呗!”
“哪家银行?”卢永祥期待从卢小嘉嘴里说出一家民国的银行,或许能够拖延一段日子,当然他也不是准备吞了这笔借款不还了,而是希望宽裕一些日子,等到一切都成了定局再说。
“汇丰银行。”卢小嘉倒是不觉得这家银行难缠,借款的时候挺痛快的,当然是以货物作为担保。
现如今,价值数百万的生丝就储存在汇丰银行在苏州河边上的仓库里。
“你就不能说话痛快一点,一共借了多少钱?”卢永祥的语气又一次加重了些许。
“一百五十万的借款,三个月,利息按照银行的最低利息算,以货物作为抵押。”卢小嘉这辈子都没有借过这多的钱,而且还是从洋人的银行里,这份成就感一度让他春风满面。可是现在,却成了他沉重的负担。
可对于卢永祥来说,从江苏财政上挪用一百五十万的经费,并不算太多。他只是觉得惊诧,看来那帮南浔商人并没有坑他的傻儿子,反而是给了一个低价,甚至保本都很难的低价。这哪里是坑害卢小嘉,反而是想要通过这层关系,结交卢小嘉。当然人情是不会让卢小嘉还的,最终还是要落在他的身上。
至于还这份人情,要是以前,卢永祥当然有办法,他只要做一下中间人,两边说和一下。南浔张家是没救了,但是钱家,王家这些大户都牵扯不多,应该可以摘出来。
可是现如今,王学谦不派兵打过来已经算是不错了。卢永祥怎么敢奢望还让对方以盟友待自己?
叹了一口气,卢永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手上有一笔钱,这是准备段祺瑞入主燕京之后作为‘皖系’经费之用的。可眼下,还是先帮儿子度过难关再说吧!
“我会让人先把钱给还上,还有生丝存储时间很短,需要加工,在上海恐怕没有工厂会给你加工,拿到苏州吧,让你姨夫去给你办。”卢永祥怒其不争地看着一脸贼兮兮的儿子,心说:这是个什么玩意?
卢小嘉丝毫没有感觉到老爷子内心的不耐烦,反而腆着脸说:“爹,你去和王学谦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你以为王学谦是我手下,我想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卢永祥冷哼道:“他的地盘比你爹大,兵马比你爹多,身家比你爹富,凭什么他就该听你的,难不成是欠你的?”
“咱们不是盟友吗?”
“政治,怎么可能有永恒的盟友?”
卢永祥根本就没有要和儿子解释的打算,哼哼唧唧的走了。留下卢小嘉趴在罗汉床上,屁股火辣辣的疼。从刚才老爹的话里头,有一个意思卢小嘉是明白了。他老爷子卢永祥和浙江的王学谦掰了,至于为什么会掰?卢小嘉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事在民间或许是一桩隐秘,只有在水落石出之后才会知道,可是在官场,尤其是在江苏官场,部分高官都已经知道了卢永祥的决定,他决定跟着段祺瑞走,与张作霖合作。
在大环境下,奉军、国党、浙江系、皖系的江苏地方军之间都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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