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家里就一个老妈子,算是小康之家的宋子文,却养成了一副阔少的气派,从来似乎都没有让他能够着急的事似的,优哉游哉地逗弄着院子的猫。
在民国,老鼠是百姓生活中最烦人的动物,甚至没有之一。这种和人类作息截然相反的生物,有着让人无可奈何的翻箱倒柜的本事。就算是主家没什么吃的,啃一宿桌子腿也是好的。
所以,民国养猫的人家很多,大多是为了那烦人的不请自来的客人。
王家院子里的猫不是街头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因为普通人家养猫,却不会喂饱猫,只有这样猫才会发挥自力更生,抓老鼠的狩猎本能。可王家的猫懒地躺在墙根边阴凉的地方,胖地直喘气,看着像是个球。一边不忘炫耀主人家的优越生活条件的同时,在猫的道路上自甘堕落。
宋子文本来不太喜欢猫,因为见生的猫会挠人。
可王家的猫根本就不怕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宋子文,发现对方不是来抢地盘的,就放任宋子文在它周围溜达。甚至还不大耐烦地叫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王学谦看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打了这个招呼,就上楼了。依旧是书房,王学谦都快把整个地方当成了办公室用了。宋子文翘着二郎腿,看着手上经过陈布雷整理润色后的文字,慢条斯理地读着,不时还啧啧地发出一些小感叹。
“你觉得怎么样?”王学谦期待地问。
“你写的?”宋子文瞄了一眼王学谦,感觉对方有种炫耀的神色。可说实在的,他也发现这份文件的成色不错,至少一般水准的民国官员写不出这样的计划书来。
可要让他说好在哪里?从经济角度来说,确实有可行之处,可从政府的执政力度上来说,很难!
不是一般的难,而是很难!
难在哪里?就是组织百姓,百姓盲目是不假,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在牵扯到钱的时候,就算是目不识丁的百姓也一下子聪明起来了。这份计划核心的内容不是增加多少的劳动附加值,而是如何分配的问题。不解决这个问题,就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
而且宋子文也相信在民国的官场,没有一个官僚集团有这份本事,在分配的问题上一碗水端平。因为这是根本无法端平的。做工的收入要比务农高,可问题是务农一点也不比做工轻松。做工的人觉得自己挣来的钱是靠着自己的劳动所得,可务农的觉得,没有他们帮助做工人将田地种了,哪里可能让对方去做工?
在这个问题上,就已经牵扯不清了,加上农民本来就把土地看成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自己的田让人家种,在普通农户眼里绝对是不会放心的。可宋子文还是觉得制定这份计划书的人眼界很宽,而且很有能力。再说了,天难地难,不试试这么知道难在哪里?
“谁写的?是老马?他是搞理论研究的,不会跨度这样大,开始琢磨新的经济模式实践方面的层次吧?这不是他的课题,更加倾心于社会学的研究。”
老马就是马寅初,作为留美经济学家中的一员,宋子文很容易就想到是他。至于卫挺生?他不作考虑,不为别的,而是卫挺生专门经营的投资银行这一块,他不会吃力不讨好地去研究什么农村经济新模式。手上动辄资金上百万,压根就看不上普通百姓家的三瓜两枣的收成。
王学谦嘿嘿一乐,摇头道:“不是,你猜猜看?”
“季博士?”
“不是!”
“金教授?”
“也不是?”
“你手下也就这几个人,不是他们写的,就没人了!”
宋子文一上午的好心情就在王学谦的面前化为乌有,脸色渐渐地开始不耐烦起来,将文件往茶几上一扔:“让费我半天时间,你叫我来就为了猜谜?”
“这倒不是,而是这个人是你将来的下属。他提出的这份农村增收的建议书,在很大程度上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当然执行的难度太大了。可就算不是为了增加农村收入,丰富农村的经济模式。但就眼下来说,打破当下的农村固定的思维,还是有好处的。”王学谦停顿一下,突然问:“你知道乡约吗?”
“乡约?”
宋子文愕然,对于他来说,这个词是陌生的,但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民国农村的一种约定俗称的规矩。听着感觉有种古朴的味道,可实际如何,却不得而知了。
王学谦不管宋子文如何理解,继续开口说了下去:“在很多农村,有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规矩,这些规矩会被镌刻在石头上,成为整个村子村民的行为准则。王村就有。”
“那个王村。”
“王桥镇的王村,就我老家。”王学谦没好气地说道:“王村的乡约是东晋时期立下的,后来碑文不清楚了,宋代的时候又立过一次,明代也重新立过一次,最晚的一次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乡约。好在王村读书人多一些,比较开明,乡约也是劝导为善的多。可是有些地方的乡约就是为了束缚百姓在土地上而立下的,甚至有不准买卖土地,不准背井离乡。几百年的乡约,简直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有族规,都是限制人的东西,要命的很。”
听到这里,宋子文才觉得问题的严重性,浙江虽然完成了粮食的固定定价,政府采购专营等措施。按理说,农民会因为粮价的持续低廉,而转移到城市谋生,前提是城市要提供足够的工作机会。
而这一点宁波等地已经拥有了成为一个工业城市的基础,随着电厂建设的加快,宁波的工业能力在东南沿海一带,仅次于上海。随着工厂不断的增加,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如果没有足够充足的劳动力?那么宁波城市的发展就会被拖累,以点带面的发展模式将受到前所未有的阻碍。甚至严重一点的说法就死,浙江工业化将变得遥遥无期。
这些问题,王学谦不会去考虑解决的方案,他之要下达一个行政命令。
随着宋子文的入职,这问题将直接丢给自己,到时候如何解决,就是他该头痛的时候了。浙江不是黄河边上的河南,进入民国之后,黄河几乎每年都要闹腾一次,不是发大水,就是干旱,近乎年年招灾,各地逃难的灾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浙江连水灾发生的概率都不大,而且还是小范围的受灾面积,人口流动的基数不大。如果人口还继续留在农村,不愿意去城市做工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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