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因为幼时曾在农村住过一段时间,所以他比许多人都明白弓箭的厉害。记得以前邻村就有一个靠山吃山的年迈老猎人,养着两条极为凶悍据说敢对成年野猪下嘴的守山犬,每天带着一把狗腿刀和两条土狗进山晃悠一圈,准能逮到不少山跳狍子之类的野味回来,偶尔还有两三百斤的野猪。当然,最让陈傲记忆深刻的还是那架大到简直离谱的牛角弓,单是一只牛角就有70多公分,起码得有100磅以前的恐怖臂力才能拉满弦。记得有一年山里窜出一头五百来斤的野猪王,糟蹋了不少庄稼也伤了不少人,谁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得请出邻村的那位老猎手进山除祸害。而那个老人听完后什么也没说,取出那架挂在墙壁上珍藏很多年的牛角弓,带着两条守山犬就上了山。那天陈傲就和村里人一起跟在后面远远看着,只见老人先让两条守山犬上去与野猪搏斗厮杀,撵着在林子里横冲直撞,随后拔箭搭弓勾弦,凤眼扣弦般的蒙古式,一箭激shè而出,直接将皮糙肉厚的野猪王shè了个对穿,翻滚倒地,很快就被随后扑上的守山犬开膛破肚。
据传早些年的时候,那位老猎手还曾用这把牛角弓猎杀了一头下山猛虎。至于真假,陈傲不知道,不过当初那幅极具视觉刺激xìng的暴力画面还深深地嵌在他的脑海里,所以此刻被沐琰用箭头指着,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惧意,背后更是冷汗直冒,要是一不小心没躲开,那就真是透心凉了。
怕虽怕,陈傲脸上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平静,沉声问道:“这一笔算什么?”
沐琰像个看到心爱玩具的孩子那样笑了起来,说:“一码还一码,这一箭算是还那天晚上你赏我的那刀。事先声明,我摸弓时间不长,也有两三年没玩了,约莫有点手生,躲不躲得开,看你造化。”
陈傲沉默了,因为知道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功。他蹲下身,系紧了布鞋的鞋带,深吸气好几回,这才缓缓站起,依旧弓着身子,不过眼眸已经一片幽绿,浑身的肌肉更是紧绷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箭头,一眨也不眨。
不容二心,倘若一不小心闪失了,那就得一辈子遭罪,甚至直接当场一命呜呼。
沐琰嘴角微微翘起,突然做了个扭向右边的假动作,然后猛地横向拉到左侧,一根碳铝复合箭嗖地shè出,钉在陈傲脚下左侧的20公分外的沥青块上。期间陈傲除了身体微微向左晃动一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孤注一掷的赌命,比什么都来得刺激。
陈傲终于松了口气,后背更是汗透重衣,也幸亏有暴走带来的敏锐反应,再加上不俗的定力,要不刚才还真就死翘翘了。
这次有些意外的“失手”并没有影响沐琰的心情,他把昂贵的反曲弓随手一扔,掏出一根香烟点上,笑道:“行,上次的事就算两清了。不过这回的事,没得商量。不过我是真的有点好奇,你小子哪来的胆量单枪赴会,就算我不对那个小妞做什么?单是这里的人马就足以把你小子大卸八块……是说你傻到以为还有转机呢?还是说你天真到以为有皇城那位无双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对你下手了?”
陈傲尽量使自己保持心境的平和,淡然道:“不就一手一脚么?要就拿去,把小萱放了。咱们之间的恩怨而已,别为难一个女人。”
沐琰更加好奇了,说:“她可是个十足十的,值得你牺牲这么多?”
陈傲冷笑道:“在你眼里她是,在我眼里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得用命去保护,这个答案你满意吗?沐大少。”
“很好。”沐琰从后备箱取出一把刀锋冷洌的科西嘉人直刀,扔到陈傲脚下,冷笑道:“那就让我瞧瞧,你陈家男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先往自己腿上扎一刀再说。”
杀心稍转既逝,陈傲捡起那把直刺一般的刀刃,压抑下心中的愤恨和不甘,倒转刀刃把刀尖对准自己的大腿,心一横牙一咬,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
喷洒出的血液染红了整条米sè长裤,陈傲脸sè顿时变得苍白,他拔出插在腿上的直刀,扔回给沐琰,颤抖着声音说道:“不就一刀吗?老子扛得住。”
沐琰哈哈大笑:“果然硬气,弄得我这种没人xìng的家伙都有点于心不忍了。要不这样,你的手脚我就不要了,给我跪下磕头如何?”
陈傲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沐琰,别欺人太甚!”
“我就是欺负你这种没权没势的小人物,怎么了?不服气?爬起来一刀剁了我啊?”沐琰笑得更加轻蔑:“现在我就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站起来宰了我们这一群人,或者被我宰掉;二是跪下磕头,好好认个错,我慈悲点放你和那个臭一马。给你十秒钟,怎么选,自己决定。”
陈傲沉默了,缓缓低下头,用力握拳。
当所有希望都破碎的时候,绝望便悄然降临。
漫长而又煎熬的十秒钟。
沐琰满足地哼了一声,因为那个年轻男人挺得笔直的背脊,终究是佝偻了。
陈傲曲下膝盖,重重地跪了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带着满腔的愧疚。
他把头埋在地上,谁也瞧不见他的悲喜。
“哈哈哈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跪狗败犬?真贴切!”
沐琰张狂地笑了起来,小人得志那般,笑声无比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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