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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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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北上(一)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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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薛彤着急,陆遥连连摇头:“老薛啊,老薛!你忘了,我们此番东出太行,究竟是为何?”

    薛彤猛地瞪起了铜铃大眼。

    陆遥与薛彤的谈话延续了没多久,他们两个刻意压低了些嗓音,因而也无人知晓他们了些什么。但转眼功夫,就见薛彤神采飞扬地拨马离,情绪颇显高亢。行军过程中,其他军官们大都忙于自己的事务,陆遥左右只有何云跟着,因而没有谁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丁渺的位置在中军。距离稍近些的沈劲正呼呼喝喝地熟悉他的新部下,他是单纯的武将,除了行伍间事,似乎很少见他会主动想到其它的方面。陆遥为他安排的副是陆遥的旧相识,前成都王帐下骑督陈沛陈庆年,他与沈劲并马前行,共同指挥着大约四百名骑兵。这名独眼的军官虽然一度沦为贼寇,但此刻看来,其威严的军人气质并不逊se于旁人。在陆遥看来,虽沈劲的嗓门大些,可陈沛倒更像是军队的主将。

    匆匆前进的队伍如同长蛇穿行在阡陌纵横的平原上,很快就将黑灰se的邺城抛在远处,只有高耸入云的三台还清晰可辨。他们沿着漳水南岸向东北方向行进,打算穿平恩、广宗二县,绕过大陆泽,先往冀州治所、长乐国的信都城。

    陆遥向西眺望了片刻,稍许带过马头,领着何云等亲兵退到路边,看着将士们行军。过了半晌,他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面前的是他在晋阳军的部下士卒们,这时候会有人向陆遥挥,会有人笑着向这位平易近人的主将打招呼,而而陆遥则会一一加以回应,夸奖他们的表现,或者半开玩笑地骂几声。陆遥在那些将士们心中具有极高的威望,他带领他们夺取了一个又一个胜利,还曾经在战场上救过许多将士们的xing命。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足以激励士气。

    但此刻,这些将士们却并不会与陆遥产生什么交流。在战马踏地激起的烟尘中,一张张风霜雕刻的面孔鱼贯而过,陆遥可以看到,他们的神情中只有木然。这时候刚过巳时,当天预设的路途还没有完成三成,但有些人已经显得疲惫,驾马的姿势渐渐疲沓。

    这些人原都是汲桑石勒的部下,是凶悍而桀骜的贼寇。由于汲桑为陆遥所杀、石勒退出邺城,最终大约有超过千名贼寇授首,降者三千余。他们投降才不过三天,只经过简单的打散重编。作为将绝大部分降众留给李恽的交换条件,昨ri,陆遥从乞活军中抽调了数十名比较jing锐而且可靠的将士,将之一律任命为基层军官。但这样也只能保证底线的服从xing而已,完整的指挥体系还有待今后慢慢来磨合完善。这样的军队,或许能够凭借其士卒的个人武勇来糊弄未经战阵的普通百姓,但在陆遥这样经验丰富的军人看来,这是一支士气低落的部队,一支不知道目标和前途何在的部队,一支没有灵魂的部队。别作战了,陆遥甚至不能保证晚间扎营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偷偷地逃散。

    兵者,以治为胜,而不在众。如果能有更多的时间,陆遥绝不会这样早就带着这样的军队北上。即使用他所能容忍的最低标准做,也需要明法审令以求令行禁止、需要恩结众心以求将士乐战、需要编定什伍联保以严控部众……但陆遥没有时间。

    司马腾已薨,文武各怀鬼胎,石勒实力犹存,邺城的乱局想必还会持续很久。两朝经营数十年积攒的财富,也已在熊熊大火中化为乌有。这样的形势下,邺城已成为吞噬朝廷资财的无底深渊。并州方面想要从邺城获得支持晋阳的物资,完全是奢望。好在原本越石公就对此并没有多少期待,陆遥虽然有些遗憾,更多的,还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但陆遥的任务不只在邺城。拓拔鲜卑的祭天大典将于七月举行,距离此时不过三旬。陆遥须得尽快前往代郡,以随时呼应出使弹汗山的温峤,寻机襄助拓跋猗卢。这才是一行人真正的目的,绝不容丝毫疏忽!

    此番拓跋鲜卑祭天大典,其意义非同寻常。自前代大单于猗迤死后,整个拓跋鲜卑部众两分,禄官、猗卢两位大酋争竞逾年,小规模的冲突连续不断。这样的局面终须做个了结。因而,祭天大典期间,双方都会尽起麾下部众前往弹汗山以为震慑。陆遥可以想象,自从拓跋禄官决定举行祭天大典的那一刻起,自辽西到朔方的数千里辽阔草原就已剑拔弩张。每一个部落、每一个草场,都成了拓跋鲜卑两家暗中角力的场所。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拓跋鲜卑控弦四十万的强盛实力由谁来主掌,无疑也会对大晋的北疆局势产生巨大影响。无论是宇文部、段部这样的北疆胡族、还是幽州、冀州、并州等地的朝廷方镇势力,都在屏息以待。

    对于面临着匈奴汉事压力的晋阳政权,拓跋鲜卑之动向更是关乎生死的大事。毋须讳言,在晋阳大战中,虽然晋军将士奋勇作战,但当左贤王刘和数万之众直薄晋阳城下的时候,决定胜负的关键其实在于拓跋猗卢的鲜卑骑兵。如果鲜卑人亲近朝廷的立场有所改变,晋阳政权必然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故而,陆遥受越石公所命,就偏偏要往插弹汗山中事宜,力争将局势导向有利于晋阳的方向,保持拓跋鲜卑对晋阳政权的善意。其具体的目标,便如刘琨在悬瓮山上对陆遥所:“无论如何,不容禄官得偿所愿,也不能叫猗卢得了便宜。”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在过的几天里,陆遥周旋于邺城文武大员之间,动用一切段,最大限度地增强自身的力量。这样的举动甚至引起发薛彤的狐疑,不免令陆遥感到有些好笑,但这确实是有必要的。

    以晋阳的微弱力量,要插北疆头等强族的内部权力斗争,这个行动的艰难和复杂程度超乎常人想象。越石公本人都无法告诉陆遥该如何做。更令人头痛的是,由于拓跋禄官的势力强大,侦骑遍布并州北部的草原,甚至新兴、雁门等郡县的地方豪族,多有与之勾连的。对于晋阳军的一举一动,拓跋禄官了如指掌也不为过。

    这样的形势下,刘琨才令陆遥与丁渺以出访邺城的名义,带领jing干小队东出太行。他们绕了个大圈子,最终的目的,则是幽州最东端、距离弹汗山咫尺之遥的代郡。根据刘琨的安排,他们将会在丁渺的从父、冀州刺史丁绍处获得一定的支援。至于其他的,便只能由陆遥随机应变,完全无法事前预料了。刘琨授予陆遥便宜行事的权力,正是为此。

    想到这里,陆遥喃喃地道:“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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