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骆声波、大哥骆浅均是那种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沙子之人,到时候不待仇家来犯,他的父兄便会先大义灭亲,先行宰了他。骆氿道:“真是如此?”骆浚晓得骆氿是何等jīng明的人物,绝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正要寻个托辞避开二哥,镖师荆鹰飞突然闯入道“三爷!……二爷也在啊,见过二爷。”荆鹰飞猫着腰道。骆氿道:“不必多礼。”如斯小筑是镖局商议大事的地方,若是往rì,荆鹰飞未经请示便贸然闯入,骆浚定会大发雷霆,狠狠地呵斥一番,但今rì荆鹰飞却yīn差阳错,恰巧替他解了围,骆浚不怒反喜,笑吟吟道:“鹰飞,我jǐng告过你多少次了,做事别毛手毛脚的,下次若是再犯,休怪我铁面无情,罚你去面壁思过。说吧,这么急着找我,有何事?”荆鹰飞不曾见过,还道他是气疯了,愈发骇得不敢抬头:“外面……外面有个客人想让我们龙门镖局为他押一批镖。”骆浚道:“我不是说过,近几rì我身体不适,事儿全权托付给你办理了么?多大的事,你自行裁夺即可,何消问我!下去吧,我要回房歇息了。”荆鹰飞仍是站着不走,吞吞吐吐道:“但是这位客人有一特殊的要求,说这趟镖必须由三爷你亲自押送,旁人他不放心。属下不敢应承,这才来请三爷示下。”骆浚不耐烦道:“你去打发了他,就说我腿疾发作,行动不便,他这趟镖我接不了,请他另寻高明吧!”骆氿道:“慢着!三弟,人家既是冲着你的名头来的,便是看得起我龙门镖局这块招牌,我们岂可失了礼数,拒人于千里之外?鹰飞,你先好茶好水待着,我随后便到。”荆鹰飞道:“谨遵二爷吩咐。对了,那客人还有一物,托属下呈与三爷寓目。就是此物,请三爷过目。”荆鹰飞单膝跪地,两手托着一块折起的白手帕。骆浚道:“这是何物?”荆鹰飞道:“属下不敢擅自拆开,属下不知!”骆浚道:“你很好。现在我命你拆开它。”荆鹰飞一怔,颤巍巍地把白手帕拆开,不由紧皱眉头,手帕里装着的是一根发紫干枯的手指,指上还戴着一枚鸽蛋大的红宝石戒指。骆浚陡然sè变道:“那位客人现在哪里?”荆鹰飞道:“还在水原堂里,他说会恭候三爷的大驾。”骆浚冷哼一声,心说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入,你既找死,老子今rì便做回好人,成全了你!骆浚命令荆鹰飞道:“鹰飞,你即刻多派人手,在水原堂布下天罗地网,莫让一只苍蝇飞走!阿钦,你随我来!”话刚落音,屋子里忽然多出了个人,此人全身被一件黑sè的斗篷紧紧包裹,只露出双眼和双脚,倒挂在房梁上,就像是一只硕大无比的蝙蝠。
此时,张夜书正于西苑墙角下敲晕了一名趟子手,换上他的衣物,尾随着荆鹰飞。荆鹰飞跑到校场叫了人,一大拨人抽刀拔剑,气势汹汹地涌向水原堂,张夜书便趁乱混入人群。至水原堂外,荆鹰飞指着走在后头的二十余个人道:“你们把此处的各个出口以及屋顶看好,不许让任何一只苍蝇飞走,其余的都随我进屋!”张夜书和剩下的十余个人随着荆鹰飞鱼贯而入,迅速在大堂里散开,张夜书有意放慢脚步,就立在大门旁。
大堂里的那个客人似乎被这么大的阵仗震慑住了,从椅子上跳起,不安道:“荆镖师,这是何意!”荆鹰飞冷冷道:“你不是想见我家三爷么?如你所愿,他旋即便到,到时你自去问他好了。”客人道:“这……我突然不想见他了,如此我可以走了吧?”荆鹰飞道:“放肆,龙门镖局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地方!老实待着,听候我家三爷发落!”客人双腿一软,像一堆烂泥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张夜书原计划在骆浚进门那一刻动手,但那个像蝙蝠一样的阿钦如影随形地跟着骆浚,挡住了他的进攻路线,迫使他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等待动手的良机。
骆浚将那根断指托在掌心,问那客人道:“此物是你交给荆镖师的?”客人用膝头夹着双掌,畏畏缩缩道:“的确是我交给荆镖师的,但天地良心,这东西绝不是我的。”骆浚鄙夷的笑道:“看出来了。那么,是谁让你把它交给我的?”客人道:“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骆浚道:“他长什么模样?”客人道:“当时天太黑,看不大清。”骆浚道:“那你如何判断他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客人道:“听声音。”骆浚道:“他住哪儿?”客人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个不相干的叫花子,当时我在巷子里走的好好的,那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住了我,让我替他送一样东西给三爷。起初我是宁死不屈,但是他给了我一大笔的银子,事成之后还要再给我一笔银子,我财迷心窍,就答应了他。早知惹得三爷如此不高兴,我宁可穷死、饿死也不贪这笔钱。我说的句句属实,此事与我无关,真的无我无关,求三爷你高抬贵手,大人大量,就当我是一阵臭屁,把我放了得了。”说着已滑下椅子,捣蒜似的磕着头。骆浚道:“鹰飞,此事你怎么看?”荆鹰飞道:“他所言应当不假,看样子是被那人利用了。依属下愚见,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不如把他给放了。”骆浚道:“阿钦,你以为呢?”阿钦两眼一闭。骆浚伸手把脖子一抹,荆鹰飞道:“不可!镖局里闹出人命,万一官府追查起来,事情再传到老太爷哪里,于里于外均不好交代呀。请三爷三思!”骆浚变脸道:“死一个叫花子,就如同死一只蝼蚁,官府哪有闲心过问。老爷子那里,你们口风都给我紧着点。拉出去吧,做的干净些。还愣着作甚!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荆鹰飞道:“……属下忽然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骆浚颇不耐烦道:“说!”荆鹰飞道:“大公子新近买了两条新罗犬,据说嗅觉极为敏锐。属下想是不是先留着此人不杀,将大公子的犬借用一阵子,只要那人还在城中,总还有一线希望找到他!”骆浚道:“有这法子,你也不早说。就依你的意思办吧。”荆鹰飞道:“是,属下这就去办。你、你,去把俩畜生牵来,就说是三爷的意思。”张夜书和另一名靠门的镖师模样的人一齐道:“是!”
张夜书走了两步,用余光一扫,瞥见骆浚转身正yù离开,而阿钦还没动,这样骆浚的半颗脑袋便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夜书想都没想,便反身刺出一剑,剑锋直指骆浚的太阳穴。阿钦出于本能,隐隐觉得身后有异,忙将斗篷展开,试图缭乱张夜书的视线,然后反腕握住剑柄,想要拔剑,他的反应和动作不可谓不快,然而还是不够快!阿钦的剑还未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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