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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新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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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逃离一座城市》(之七)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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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阿依古丽现在在天上。丁亚琼现在在我的怀抱里。

    丁亚琼成为我的老婆的时候,我已经成功地逃离了那座叫做瓢城的城市。其实,逃离作为一种生存形式,有时候显得有点无可奈何。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它,我让心灵跳出了欲海,同时也让身躯从商海中逃离。现在,我作为一个自由的撰稿人,正呆在一个瓢城近边上的小镇,逍遥地看着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与车海人流,形成了一种对瓢城默然关照的形态。这种形态可以存在于我与瓢城之间,也可以存在于我与sh,我与bj,我与香港、东京、纽约……之间。城市与人有时会不可避免地呈现这种对峙的状态。

    姜广平还时常来看我。这个在商海中苦苦挣扎着的最后的精神贵族,对我创作《逃离一座城市》始终投注了极大的兴趣。别看这小子已经钻进了钱眼,可他的话还是深刻得惊人。他对我说过:寻找和逃离其实是现代都市的两大主题。但都市人在这两个方面都很难成功。你寻找阿依古丽的结果是什么?是一种失落。至于逃离,姜广平点燃一根烟后接着说,人们曾试图放逐自己,逃离,但逃离之后仍得寻找。老方,我问你,逃离这座有形之城后,你准备回到乡村吗?你告诉我,你将走向哪里?

    乡村与城市是这个世界的两极。世界只有这两极,非此即彼。我现在呆在边缘地带,在一种中间地带对世界的两极投注我的目光与沉思,我对我的这种状态很满意。

    正像都市与乡村是世界的两极一样,过去与现在则是时间的两极。我存在于现在,却无法不对我曾经拥有的过去投射追忆的目光……

    我骑着天洋牌摩托车驶进中堡蟹场的时候,发现人们都站起来,还有人从蟹棚里钻出来看我。他们都把目光无私地奉献给了我,木雕一般,冷漠而戒备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臭小子。

    我后来才知道这些刁诈的蟹民原来不是对我投注来目光,他们岁人已经没有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我的那辆天洋。现在的蟹民的水准我是低估了,这便是我失利的最根本原因,他们现在什么都懂,什么都晓得。没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能骗得了他们。他们知道东芝、松下、先锋、肯德基、高尔夫、月月舒、黑貂油、芭蕾、金利来……世界离他们已经很近。世界在荧屏里,他们在荧屏外,他们每天都看见国务院总理在日理万机,天天看见波黑纷争与海湾风云。他们对一切都已经不再惊奇。他们知道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眼耳鼻舌身,由父精母血构造成了凡胎。他们现在注目的是那辆天洋,德国货,前些日子在sh海关登陆,这一点他们研究过,可与本田王、铃木王相提并论,好了,这家伙的主人一定是个大户,现在,他们又可以吃上一个大户了。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但这绝不是对这些蟹民们说的,因为精彩的世界便是由他们组成的,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些蟹民,他们几乎个个都是百万富翁。但他们不显山露水,你瞧不出半点端倪。他们的精明就在于看见天洋便能迅速断定你是来做大宗螃蟹生意而绝不是来买一些零货回家下酒的。

    他们有他们的行规,他们从不主动招徕客户。而是任随客户选择他们,任随客户钻进哪一个蟹棚。当客户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谈生意时,旁人是不准插话不准打扰的。你只有在旁边看的份儿,或者在人家生意谈成后替人家笑上一笑的权利。他们谈成了就谈成了,没谈成自然会第二个第三个地接着去谈,直到生意谈成为止。这便是中堡蟹场的规矩。

    我看中的是一个中年人,面目黧黑,四十多岁,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看上去很让人放心,没有年轻生意人的那种虚张声势与花言巧语。做生意就应该找这些敦厚的中年人。我去找他谈生意。我说,我要包销你的全部螃蟹。顺便说一句,我也是楚水人,中堡我也很熟。你看,我的话全是楚水话,方言是学不来的。说完,我给他递上一支玉溪牌香烟。我掏出打火机为自己点上,然后又放进兜里,一副老牌商家的样子。

    这个叫王三的汉子接过烟,边掏打火机边打量我,然后低下头,认真地将烟头送到打火机上点燃。然后喷出三道烟,对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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