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昨天晚上,在步家把事情闹得很大啊。”他的眼神一直放在竹简上,根本就没有抬起头来看过我。
“还好吧,我觉得我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对一些不用客气的人就是不必太客气。”我淡定地喝着他请客的茶,实际上心里却有点忐忑,不知道他找我过来是什么意思。“怎么,他们来跟你告状了?”
既然是他而非她,那么跟我说话的人就不是我家里的女人,而是掌握着整个江东生杀大权的无冕君王,孙策。
“还用得着等人来跟我告状?步家也是吴县里算是一个有名望的家族,跟我家的关系又那么近,你以为我孙家昨晚就没派人出席么?昨晚一回来就迫不及待跟我宣扬你的光辉事迹了!”孙策淡哼一了声,哼得我背脊发麻。“南宫亮,你也未免太威风了吧?连我也未曾试过这般大骂整个吴县的富绅名流,你以为你把自己当成缩起来的刺猬,那些就是只有嘴里长满利牙的狗了吗?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他们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喂喂,不是有句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吗?在你的眼皮底下,又有谁能动得了我?
……该不会,你不会不站在我这边吧?
孙策顿了顿,冷着声音又说。“还是说,你该不会仗着有我给你撑腰,根本就是在恃宠而骄吧?”
“主公,我说你说到哪里去了,觉明……只是一时激愤,这才口不择言了些,”我干咳了两声,心虚说。“其实昨晚,觉明应该没有说什么,太超过的话吧?”
“是没有太超过,那些人也确实该骂,”孙策从茶几上又换了一份竹简来审阅,还是没有抬头看我。“问题是你此举无疑是将整个吴县的士绅得罪了个遍,如果你们两方一旦势不两立起来,你让我怎么选择?你是让我选择你呢,还是用弃用你,来交换整个江东的支持?”
孙策的一番话,把我唬得心虚不已。虽然我猜以孙策的性情和眼光,他的这些话多半是说来吓我的,但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去肯定他所假设的未来不会发生。
该死!此刻我竟然有点怀念起贾诩来,这家伙自从貂蝉夫人嫁进孙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否则有他在孙策手下做着内应,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犹疑不定的尴尬局面。
“跟我来吧。”孙策终于看完了案几上的竹简,站起来说。
“去……去哪?”
“怎么?”孙策似笑非笑看着我。“难道你还想跟我讨价还价吗?”
“不……不敢。”我有点迷惘站了起来,呆呆跟在了孙策的后面。
一开始我的心情还比较恍惚,根本没有去在意周遭的景致,然而当我渐渐定下心神之后,这才发现我们前进的方向是内堂……
内堂?!
去内堂做啥?
我还没有完全回神,目的地却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孙策也没有回过头向我解释半句,他只是轻敲了两下眼前的木门,然后恭敬地说了一句:“娘,伯符把南宫亮带来了。”
“进来。”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却一点也不苍老,反而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暖。
孙策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而我则一言不发地跟着走进屋子,心神也一点一点平静了下来。
至少,我已经可以知晓,此刻满腹的疑问,该找谁来解答了。
屋内的空气饱满着和煦的阳光,将屋子里的所有映照得无比鲜明,仿佛此时并不是十二月末的冬季,而是足以消融冰雪的暖春,以至于我踏进屋子的时候一点恍惚都没有,一下子就看清了屋子里的一切。
看不清楚还好,这下一看清楚,我立刻就被吓到灵魂出窍。
我原以为要召见我的其实是孙老夫人,再结合孙策刚刚跟我说的话,想必还是为了步桃芝的事情,谁知此刻定睛一看,乖乖不得了,除了主人位上的孙老夫人外,左边还跪坐有一溜烟的孙家嫡系血脉——孙权、孙翊、还包括刚刚坐下的孙策,就连孙朗孙匡孙尚香这三个小鬼头也没有缺席,整一个孙家的内部会议嘛。
这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就连步家的母女三人都在啊?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呆呆看着坐在右边席位末尾的那一张看不出表情的完美俏脸,低声呢喃。“夕颜,你在这里干什么?”
夕颜当然没有回答我,因为这间屋子里身份最尊贵的人已经轻轻张开了嘴巴。
“你就是南宫觉明?”孙老夫人打量着我,注视过来的目光并没有很锐利。
“是,觉明见过老夫人。”我局促说。
其实我觉得用“老夫人”这三个字来形容这个孙家的主母其实并不合适,只因和她的年龄相比,这个看上去也没比貂蝉夫人大上几岁的面容实在过于年轻,如果粗心一点忽略她那些眼角被阳光遮盖掉的细微鱼尾纹的话,说她只有三十岁左右我也信,实在难以想象她竟是六个孩子的娘,而其中最大的那个,今年也已经有二十五岁了。
“嗯,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为人处事也有情有义,”孙老夫人点点头,抿了一口茶,说。“没想到那样的女人,也能教出这样的人才来。”
“娘!”孙策不满低喝了一声。
那样的女人……是指貂蝉夫人吗?
孙老夫人似乎瞟了孙策一眼,继续说。“南宫亮,你真的愿意,将步桃芝娶回家,承担起照顾她一生的责任吗?”
“……是,觉明愿意照顾桃芝,一生一世。”我单膝跪倒在地,但眼神却心虚看了一眼一旁的乔夕颜。
再怎么说,夕颜才是我名正言顺的正妻,家里要增添的每一个人,都少不了要经过她的点头。虽然她确实是有接纳桃芝的意思,但要我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当着她的面说要迎娶另外一个女人,我想她心里不会一点疙瘩都没有。
虽然她此刻仍是微微点了点头,用善解人意的宽容无声支持着我。
唉,都怪孙老夫人这次的召见太过突然仓促,等回家以后我再好好跟夕颜谈谈好了。
“不会后悔吗?”孙老夫人问了我一个步练师昨晚问过的问题。
“永不言悔。”
“那我可就把这个干女儿交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孙老夫人淡淡说。“你若让她哭着鼻子回家,只要有一次,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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