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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退去了,家却没有了!
1975年9月,我们全家从逃灾的zk市回到了家乡,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荒凉。
令全家人吃惊的是:我们家的那只老绵羊还活着,它正站在我们家附近的一个高土堆上叫着。
全家人兴奋地叫了起来:“羊,我们的老羊还活着!”母亲激动地冲上土坡,抱着羊脖子哭了起来。后来,我们都猜测羊为什么经过几个月的大洪水竟没淹死?我大姐清楚的记得跑洪水的那天早晨,我们都顾不得羊了,是二姐悄悄地把栓在羊圈上的绳子解开了。可能是求生的本能使羊自己跑到了那个土坡上,又是洪水中漂浮的树叶救了羊。我们全家走了羊却在忠实的守候我们的家。
有了羊,我们家又充满了希望。全家人开始忙着在冲垮的老宅上搭建草棚。附近的小水洼里可以捉到小鱼虾之类的小动物,我们姐妹几个觉得特别好玩。这时候村里人也都陆续回来了。天上还有盘旋的救灾飞机,很多家庭都在草棚上插上了小红旗。据说飞机一看到小红旗就往下扔大饼下来。我没有亲眼看到飞机扔大饼,但我吃到了扔下来的大饼。
我们全家仍靠zhèngfǔ的救济粮生存着。庄稼全毁了。救济粮不够吃,母亲就四处挖野菜、捡破烂补贴家用。父亲的病好了些,父亲是乡村小学的老师,学校还没有着落,父亲就一边跑学校复学的事一边在家不停的搭建小房子。
在我的印象中,洪水过后,饿哦们村和附近村死人特别多,每隔几天就能听到传来的哭声。
有天晚上,老天爷又下了一场大雨。早晨起床,母亲就说:“昨夜我的右眼皮老跳?”忽然就有人敲我们家的大门,那人在门口跟母亲说了什么,母亲立刻就慌了,也顾不上我们,跟上来的人就往外跑。
村里的李nǎinǎi死了。李nǎinǎi是自己吊死在树叉上的。李nǎinǎi与我母亲是表亲,平时最爱看到我们家串门,李nǎinǎi孤身一人,到我们家时总不忘给我们几个小孩带点红枣、鸡蛋等零嘴吃。李nǎinǎi一到我们家,最喜欢“杏核杏核”地叫我。
一口薄棺材送走了李nǎinǎi。母亲在村口为李nǎinǎi叫魂:“回来吧——老表姐——”至今我都记得那声音留给我的惶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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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喀什师院报道那天,我是背了一破被卷一个人去了。报到的时候,很多老生用别样的眼光看我。我也敏感地注意到自己太土了。我还穿着红卫兵时代的草绿sè上衣,脚穿布鞋,也没穿袜子,一副农民进城的样子。加上那天的又渴又饿,我看起来很没有生气,真的像个逃荒的!
还好,与我同时考进喀什师院的同学认出来我,把我领到学生宿舍。
人是衣服马是鞍。我真对这句话深有感触。我就这样在喀什师院定格了自己的形象。
艰难并没有结束。经济的贫困还在折磨着我。除了学校的生活补助外,我几乎没有什么别的生活来源。我开始了边打工边求学的rì子。我给几个初中孩子带过家教、卖过服装,干过小工,还到建筑工地上推过砖头……
最令我难忘的是卖服装。我先在喀什工贸各私营服装柜台点转悠,看到眉目慈善的老板,就和他(她)商量,我从他们处代销衣服,他们出个最低价,我利用星期六、rì拿到菜市场附近摆摊替他们卖。卖不掉一定要让我退还。一般的情况,大气一点的老板都会给我样的机会,我把我的学生证先压给老板。
就这样,有时运气好了,一天也能卖掉一两件,挣上二、三十元。不算少!
人在贫困中,生存的思路就特别广。其实,在大学里这些打工的生活,也为我今后的工作打下了生活的积累,特别是在写作方面,更是生活的好素材。
在我们班里,我是一个相对疏远其他同学的人。除了学习,几乎很少参加什么公众活动。我知道这样也许不好,但我又不知道该怎样去做。同时,我养成看用文字倾诉内心的习惯。写rì记成了我的必修课。我后来的文章《翻阅rì记》就记录了当时这种生活状态:
多年来我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当遇到失意、苦闷、挫折时,我总是把过去写的rì记从书箱里翻出来,然后怀着一种重新认识自身生命的心态去慢慢地翻阅……
我渐渐地发现,随着哗哗翻动rì记的声音,我仿佛听到了河水的声音,听到了时间的呼吸。有时候眼前也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幻觉,我看到鸟的翅膀在我眼前翩动,然后消失在田野里。更多的时候,我看到的是我在rì记中反反复复地劝说自己,劝说自己要宽容、要活下去;劝说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或不要做什么。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我之所以不停地写rì记,不停地翻阅rì记,那是为了寻求一种生命的跋涉及方式,一种途径。
在翻阅rì记中,我也用弗洛伊德的思想对照过自己,我是不是陷入到了一种自恋状态中去了?每当我这样反问自己的时候,我就会听到婴儿的啼哭与母亲的呢喃,我仿佛看到一位母亲把一个弃婴从路旁抱起来的情景……我的母亲呀,在那个炎热的夏季,心灵开放成了花海,你的爱无处不在。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rì记册子,读着每一个风风雨雨的rì子,我惊奇地发现,这样的rì子,总有母亲的身影出现!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匍在树下倾听埋在地下的根的声音。我感到生命的河水漫过我的头,湿润了我的双眼……
我在rì记中常问自己,时间会不会像琴弦一样突然断裂?
我知道,有很多花还没来得及欣赏便凋谢了,还有的花正在高高的悬崖上翘首企盼。面对干涸的河床,我总会产生心的恐慌……鸟儿的翅膀是会折断的,时间会断裂的。在不停断裂的时间面前,我的rì记诉说着琴断的声音。
那一年,外公去世了。外公临死前我站在他床前,外公用凄苦的眼神望着我,望着这个世界,总想记住点什么……我知道外公什么也不会记住了。从外公的眼里,我读到了洪水涛涛的声音。
在写rì记的过程中,我解剖着自己,教育着自己,寻求活着支柱。在这种无穷无尽的jīng神折磨中,我把rì记当做一个jīng神的摇篮,摇篮里装着rì月星辰,装着苦闷与忧愁,还装着屈辱与奋斗,而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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