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山和林梦婷办完燕城的公事,回到家已经是星期六的晚上了,两人开门一进屋,就看见兄妹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儿,秦媛织的围巾也刚好完工。看见爸爸妈妈回来,秦媛高兴地跑过去,举着她的最新杰作显摆:“看看,我织的怎么样?”
秦明山没看明白:“你织的这是什么呀?像渔网一样。”
“爸爸怎么这么没有欣赏水平?这是围巾,围巾,是我给哥哥织的围巾。”秦媛认真地解释着。
秦明山笑了起来:“你们大家看看,这大窟窿小眼的,不是渔网是什么?这围巾能暖活吗?”
“哼,渔网就渔网,我就用这个渔网来网我家的大鱿鱼。”秦媛不服气,跑到尤钟良跟前,把围巾套在他脖子上,又绕了一圈,问道:“哥哥说,暖活吗?”
尤钟良点点头说:“暖和,很暖和。”
秦媛得意地说:“你们听见了吗?哥哥自己都说暖活。爸爸就会打击我。”
林梦婷说:“现在是九月份,不仅暖活,而且还热呢。你快拿下来吧,不怕把哥哥热坏了。”
秦媛把围巾从尤钟良的脖子上拿下来,一边叠着一边说:“我知道爸爸说的那种一板一眼的老式围巾,厚厚重重的,现在谁还围那种围巾,像老古董似的。哥哥这么帅,当然要围这种又暖活又时髦的。”说着,她把叠好的围巾交给尤钟良。
秦明山夫妇也来到沙发跟前坐下,林梦婷问两人:“这几天你们俩在家都干什么了?”
秦媛说:“大部分时间都在家,我织围巾,哥哥看书,我们聊天儿说话来着,说我们小时候的事。对了,妈妈,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搞明白,哥哥为什么叫你姨妈不叫姑妈呢?妈妈不是和哥哥的爸爸是师兄妹吗?那不是该叫姑妈?我们还说是不是叫错了?”
林梦婷笑着说:“良儿没叫错,我就是姨妈,这里面还有个典故。当年在苏联留学那会儿,良儿爸爸想追良儿妈妈,不知道怎么追,被我看出来了,我说,师兄我帮你吧。于是,我就去和良儿妈妈套近乎,两人结拜了姐妹,我就请姐姐去看电影,走到电影院门口,碰巧看见师兄,说了几句话,突然想起来,‘哎呀!我炉子上炖的汤忘记关火了,师兄你帮帮忙,陪我姐姐看这场电影吧。’第二次,又请姐姐去公园玩,碰巧又看见了师兄,三个人聊了几句,我又突然想起来,老师布置的作业忘记写了,明天要交,你们俩接着玩,我要回去赶作业了。就这样,一来二去,良儿的爸爸妈妈就好上了,师兄就成了我姐夫了。一开始,良儿妈妈总说我是小迷糊,后来才知道我是装迷糊。”
秦媛恍然大悟:“噢,闹了半天,妈妈是他们的红娘啊!”
尤钟良也深有感触:“我现在可算知道了,媛媛的机灵劲儿,原来是从姨妈那里遗传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之间,秦明山关心地问道:“良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什么时候出发去美国呢?还需要些什么?该准备的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尤钟良说:“其实,我在来江城之前就已经订好了9月25rì去美国的机票,就是下个星期三,正好姨妈和姨夫也回来了,我打算明天晚上就回京城去,所有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姨妈和姨夫不必担心。”
秦媛怅然若失地说:“哥哥这么快又要走了,我好舍不得呢。”
尤钟良说:“我也舍不得大家。”
林梦婷说:“明天,我们全家去外面餐厅吃顿饭,为良儿送行。”
夜里睡觉前,林梦婷来到尤钟良的房间,尤钟良还没睡,问道:“姨妈,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林梦婷拉着尤钟良的手坐在床边,一脸慈祥地望着他说道:“良儿,你终于平平安安地长大chéngrén,学有所成,姨妈可以无愧地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了。当年,你拿着你父亲的亲笔信,来到江城的时候,你一定不知道那封信写的是什么,那就是一封你父母的绝笔信,上面详细地写下了你的姓名,出生rì期、时间,你喜欢吃的东西,不喜欢吃的东西,你对哪一种药物过敏。他们说,士可杀不可辱,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良儿你,不知道该把你交给谁,你妈妈是烈士遗孤,没有亲人,你父亲是干部子弟,当时家里正受冲击,亲人们都被抓的被抓,被关的被关,无人可托,正好我托你赵叔叔去你家看望,他们才想到了我,觉得我是根正苗红工人的后代,人又机灵,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才把你托付给我这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姨妈,恳求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他们也就死而无憾了。
你知道我当时看了那封信是什么感觉吗?我的心疼得要碎了,我想哭又不能当着你的面哭,怕你知道真相。我觉得这个责任太重大了,如果完不成,怎么和你死去的父母交代?可是,你来的第二天,我和你姨夫都被关进了牛棚,在被他们批斗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出去,我的孩子们和丈夫需要我呢,我要是都完蛋了,他们可就没人管了,幸好不久,你赵叔叔带着工宣队接管了学校,给我出了个主意,去宣传队,我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背毛选、语录、最高指示,随便你说出一句来,我就能告诉你下一句,而且在那一卷哪一页可以找到这句话,任你是谁也没法和我比。那些样板戏,管你是李铁梅、小常宝还是阿庆嫂,你说那段我就能唱哪段。这一下,我就成了红sè专家了。你姨夫也作为可以改造好的学术权威被从牛棚里放出来了,你和媛媛也都可以回家了。”
尤钟良接口说:“是啊,那个时候,我觉得姨妈可风光了,成天在舞台上演英雄人物,那些小伙伴们也都可羡慕我和媛媛了。”
“我当时就想,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我就当教育事业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可是良儿,你知道姨妈的内心里有多痛苦吗?我一个博士、教授,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干不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做不成自己喜欢的研究,成天在舞台上唱戏,说一些大话、空话,还要表现出受益匪浅的模样。我真的不希望你和媛媛也遭受那样的痛苦,千万不要做任何与政治沾边的事,可是,在这里,你不找政治,政治也会找你,你的父母、你姨夫和我,全都是想一心一意做学问的人,结果,你父母含冤九泉;我自己的学术基本上也荒废了,尽管还是个教授;就是你姨夫还有一些成绩,抄家那会儿,也像个丢了魂的人。良儿,你这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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