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鲜衣怒马的生活背后,有太多无奈。”纳兰葬花轻叹道。
“你觉得普通人就能悠然自得?”萧云轻声道,陶醉地细眯起眼睛,想抽烟,却忍住了。
“起码无忧无虑,很快乐,不用为了攀龙附凤,而逆来顺受。”纳兰葬花挤出一丝笑容。
“一个人的快乐,不是因为他拥有的多,而是因为他计较的少。”萧云轻轻敲着车窗玻璃。
“是么?”纳兰葬花惊讶道,这妮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尤其是迷惑的时候,聘婷秀雅。
她从来都不缺少什么,家世,事业,自身修养,气质容貌,当然不懂这些鞭辟入里的道理。
“风筝羡慕鸟的zìyóu,却不知鸟的翅膀得承受多大的气压。人也是一样。养尊处优的人群高高在上,永远无法体谅底层小民十米九糠的艰难困苦,朝齑暮盐的囊中羞涩,也永远无法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为了一块几毛钱的青菜而斤斤计较,会为了多省两块钱的公车费而宁走几里路。其实,有谁不愿金玉满堂?无花无酒锄作田,这只是伪君子的措辞。人所处的位置,决定了视线的高度,穷人无能为力,只能靠节俭起家,所以,能够富甲一方,就别尝试着一贫如洗。”萧云轻声道,眼神既遥远而又圣殿巍峨。
纳兰葬花痴痴望着他,也许见惯了虚情假意的卫道士,忽然听到这番真知灼见,心cháo澎湃。
“开车分神,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萧云微笑道,懒散靠着座椅,直视着前方。
“哦。”纳兰葬花吐吐舌头,赶紧正襟危坐,小心开车,脸颊却泛起一片红cháo,楚楚动人。
阳光明媚,一片柔和温暖的金sè调,人的心情也随之灿烂如花。
纳兰葬花探身打开音响,是古典交响乐,悠扬深远,死党韩雪的心头所爱。
她很少听,并非容忍不了高雅,只是在聆听古典音乐的时候,总会生出像关在被咀咒的古堡、像闯进马车经过的巷道、像听见修道院的祷告这样的错觉来,或宁静,或典雅,或悲伤,或惆怅,这种情绪纠缠无休,让她触目伤怀,很是难受,所以她基本上不沾这玩意,尽管它是历经岁月考验,久盛不衰,为众人喜爱的音乐艺术。
萧云掏出一只手机,诺基亚3250,外壳已经破旧不堪了,但是功能还好,按下一串号码。
纳兰葬花适时调小音乐声音,华丽的巴洛克圆舞曲也戛然而止。
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云少。”
“老金,半个小时后,去虎门坊公交站,接一个人。”萧云忽然下了一道很奇怪的命令。
“是。”金爷从来不会多问一句,永远只做埋头拉犁的老黄牛,一流的执行者。
挂了手机后,萧云将座椅调低,半躺着闭目养神,车子开去哪,他似乎漠不关心。
“要我送你去虎门坊么?”纳兰葬花挽挽秀发,听他讲了一通电话,没有下文,便主动问道。
“不用,你接着开。”萧云轻声道,并没有睁开眼睛。
“嗯。”纳兰葬花的心情渐渐平静,车速也降了下来,开了个话题,“你朋友一定很多吧?”
“不少。”萧云轻声道。
“真羡慕你,我朋友很少的,知己就更少了,只有一个,有时心情抑郁的时候,都找不到人谈心。”纳兰葬花轻声道,浮起一个凄凉苦笑,从小就被大军阀爷爷悉心调教,奉行稳定压倒一切的理念,只肯接受在尺度范围内的小变化,而她的朋友圈子里,清一sè都是背景极深侯门似海的公子千金,喜欢追求飞蛾扑火横槊赋诗的新鲜刺激,与她的xìng格大相径庭,很难聊到一块。
“对于你来说,知己,和敌人一样,越少越安全。”萧云轻声道。
“为什么?”纳兰葬花皱了皱黛眉,对于从未试过广交良朋的她来说,这是无法想象的。
“朋友固然不可或缺,但是所处的环境不同,需求的数量以及质量就会不一样。比方说,一个处于底层的野心家,做惯了低头哈腰的小虾米角sè,他就需要结交很多朋友,一半是xìng格使然,还有一半就是不可告人的私心,别管是酒肉朋友,还是良朋益友,他都多多益善,因为他需要千奇百怪身份各异的人,来完全铺开整个人脉网络,以后想要侥幸崛起,这些朋友是不可估量的财富,即使没法子大红大紫出人头地,但多少也能跟在朋友后头半死不活胡乱厮混,喝点残羹冷炙。而你不同,环境迥异,你现在已经处在社会的顶尖,患难之交少之又少,勾心斗角倒是层出不穷,如果朋友多了,反而是为敌人找出你的破绽,多添一块垫脚石。”萧云滔滔不绝道,这个妮子太过于干净清纯,表里如一,令人难以拒绝和她坐而论道。
“会是这样么?”纳兰葬花无比震惊,顾盼流转。
“俄国太冷,拿破仑和希特勒的兵败,大部分不在俄国人,而在俄国冷。”萧云轻声道。
纳兰葬花恍然大悟,难怪以前爷爷总是勒令禁止自己跟那些猪朋狗友厮混在一起,真是深奥。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如果爷爷见着了他,肯定笑不拢嘴,因为他们有太多观点异曲同工了。
“我们到底去哪?”纳兰葬花问道,她可不希望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地开下去,太过心散。
萧云仍然紧闭着双眸,似乎不想与这个浊世打交道,轻声说出一个地名:“重剑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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