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整个宁州都揽进怀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浸润。轻细的雨花,像飘忽的雾,白茫茫的,轻吻着人的脸,微微觉着痒;又轻轻濡湿着衣裳。
小西湖被这无边丝雨笼罩而起,仿佛一个含羞的江南少女,盖起了一层薄纱。湖中一叶轻舟悠悠荡然而至,飘徙于沉默不语的湖面。一个披着藏青雨衣的女人站在船头,擎一楫竹篙,撑破小西湖平静的水波,正细细地打捞起湖中的杂物,还湖面一片干净,悦耳的渔歌伴着微熏的雨香,缓缓而来。
老船坞,旧石桥,长竹篙,小西湖,一同沉睡在江南温软的水床上,泛出柔美的光晕。
有多少故事从湖底弥漫开来,又有多少情节在这淡磨如镜的水面蹁迁?
细雨迷朦中的宁州在宁静中弥漫着惬意,迷离中透着些许释然,繁华褪尽,庸碌的红尘从身畔滑过,让你忍不住亲近她,以期涤去心灵的浮垢,使灵魂轻盈起来;让你忍不住眷恋,纵使你不愿在浊世中做隐士,你也想长久地与之亲近,纵使你留恋尘世的灯红酒绿,你也不得不承认宁州是美的,美得动人心魄,美得让人忍不住为之歌咏。
萧云完完全全被这美景陶醉了,于雨中打起了灵箜拳,“扬灵兮未极,箜篌醉中谣”是这套拳法的jīng妙所在,拳无来势,亦无去势,一如这飘渺而至的细雨,轻逸绝伦。那几个正在树下一丝不苟耍着太极的老头子瞧见了,惊艳万分,纷纷停了下来,定睛细细观赏着,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感觉自己在那个年轻人面前打拳,有点班门弄斧的窘迫。
后生可畏。
萧云并没有过多理会他们的众目睽睽,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挥舞着,松弛着紧绷的肌肉。
而这雨似乎受到了他拳势的感染,越下越大了,好像是千万支魔指,好像是千万条琴弦,弹出了千变万化的声音,满湖荷叶被打得笃笃作响,几个老人还是十分理智的,没有拿自己风烛残年的身体逞能,撑起一把把黑伞,三三两两离开,而萧云却负隅顽抗,执着地打完了整套拳,才慢悠悠地走向凉亭,这么大雨跑回去,肯定会被丫头怨骂个半死,倒不如到凉亭里躲一阵,避避风头,晾干身子才回去。
萧云的贸然出现,并没有打扰到凉亭里静谧的氛围,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世界中。
他略略扫了一眼四周,就默默走向一个角落,坐在了一张石板椅子上,拨弄着满头湿发。
由于有人在,而且都是清一sè的女孩子,萧云不敢脱去上衣,只好一部分一部分地拧干。
都说昆明四季如chūn一雨入秋,看来宁州也差不离,温度较低,风一吹,他感觉凉飕飕的。
忽然,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递过来一张纸巾,萧云有些诧异,抬头望去,更是惊愕万分。
天底下的巧事就是这样,有时候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见意想不到的人,这真的很奇妙。
许仙在西湖借给白娘子一把伞之后,怎么着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在断桥与她重逢吧?
站在萧云面前微微俯身的女人正巧笑嫣然,露出一排白如玉的牙齿,美得让人目眩眼晕。
“发什么愣,你不会是想让我亲自替你擦吧?”她晃了晃手中的纸巾,微怒含羞地打趣道。
“对不起。”萧云这才从惊讶的神sè中抽离出来,稳稳心神,将纸巾接过来,擦了擦脸。
“有的人很奇怪,明明该说‘谢谢’,他却说了道歉的话。”她轻声道,坐到了萧云旁边。
“……”萧云头皮一阵发麻,这个女人真犀利,咳嗽了好几声,连忙改口道,“谢谢。”
“有的人真是太奇怪了,明明被别人暗贬,他却说了感谢的话。”她拨拨秀发,狡黠道。
“奇怪个……”萧云硬生生把那个“屁”字咽了下去,这个敏感时刻还是不要挑衅为好。
一个女人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懂得调侃适可而止,显然,这个女人是可爱的。
她没有再往下说什么,只是轻笑,却一点儿也不娇柔做作,善意而温柔,像此时的朦胧烟雨,起身走开几步,到对开的一个角落,从石椅上拿起一顶rǔ白sè大沿遮阳帽戴上,这种天气竟捎带这种帽子,也不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然后右手拎起一个画夹和几支铅笔,左手拿起喝了半瓶的酸nǎi,折返走了回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
面对这么一位楚楚动人的女人,萧云没有神情波动,也懒得多瞧,专注于手中的擦拭。
一张纸巾只有方寸之地,很快就擦烂了,成了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鸡肋,正当萧云在犹豫要不要丢掉之际,又有新的一张递过来,体贴入微。她递过纸巾后,安静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一边,喝着剩下的酸nǎi,萧云心中一暖,就是这样,在很微妙的时刻,她都会悄悄出现,极少言语,却总能触动他那颗原本就并非坚如磐石的心灵。
也许是平时太少展露笑容的缘故,这个女人嘴角扯起的弧度总是那样的牵强附会,不够自然,那双不知藏着什么暗无天rì秘密的眸子总是像一口干枯的深井,往井中看,会令人怦然心动,此外,她的眉毛很像书法家提起蘸满墨的毛笔,从眉心起笔,起笔时顿了顿,然后一气呵成,笔法苍劲有力,而且墨sè浓淡均匀,收笔处也非常圆润,可惜的是,眉毛的间隔略窄,表示xìng格较为忧郁,且容易自寻烦恼。
“你还记得我吗?”她用尾指撩了撩额头的秀发,给人一种浓洌的清水出芙蓉般的感觉。
“记得。”萧云擦了擦额头,刚刚还干燥的纸巾立马就湿了,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可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认出我。”她撅了撅嘴唇,显然对萧云的信口开河嗤之以鼻。
“怨不了我,首先你处的位置不起眼,再者我湿漉漉的,也没心情仔细看。”他轻声道。
“掩耳盗铃。”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皮与几分不屑,端着酸nǎi不断吸吮着,幽韵撩人。
“事实胜于雄辩。”萧云微笑道,将视线投向了湖中,那一艘竹排还在荡悠着,捞杂物。
“那你记得我名字吗?”她清眸流盼,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期待,以前从未试过这种感觉。
“纳兰葬花,对吧?”萧云很庆幸,在自己的脑海深处仍然存留着这个有些感伤的名字。
“你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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