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楠托着香腮,静静地看着两人jīng彩对弈,安静恬逸。
围棋也称“木野狐”,注重实地与势的均衡,能攻善守,收放自如,这是围棋的最高境界。能攻而不善守,或者能收而不善攻,皆非高者。华国人素来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因此萧云在中盘大举进攻,一招“十王走马势”盘活了黑棋角部,稍占优势。
纵横捭阖。
棋入收官阶段,两人直接进入了短兵相接的赤身肉搏战,互不相让,寸土必争。
青年全然换了个人,没有伊始的温文尔雅,如同战场上的急先锋,骑着一匹青骢战马左右逢源,杀气凛然,越下越快,脸上沁满了清凉的汗水。萧云却从容依旧,始终带着一抹淡到无法看清的微笑,如果他还拿着一把白羽扇,就神似那位未出茅庐三分天下的诸葛孔明了,他望了眼充满杀戮气息的青年,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chūn蚕到死丝方尽。
这盘棋可谓是一曲悲壮之歌,他与老爷子下棋从没有如此惨烈过。
围棋要求谨慎,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很可惜,在第三手棋下到65手时,萧云因为一招昏棋而败北。
这盘棋,从落子到推盘认输,仅仅过了七分钟,快到让人不敢置信。
“我输了。”萧云微笑道,放下那枚棋子。
“承让。和你下棋,那真叫一个舒畅,好久没有下得如此痛快淋漓了。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敌手万步落啊。”青年下棋时的杀气尽然褪去,恢复了素雅文气,将棋盘上的棋子分门别类地收拾好。
也许是长年累月在落子时紧张用力的缘故,他左手指间的那枚开皇五铢略微有些扭曲。
“交个朋友吧。”萧云轻笑一声,伸出右手,“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
一半忧伤,一半明媚。
青年皱皱眉,下意识犹豫片刻,看了一眼萧云,最终微笑地握了握:“端木子路。”
人,总是希望遇到一些不同凡响的朋友,领略一些与众不同的风景,萧云也不例外。
他和端木子路很自来熟的聊了起来,但主要内容,还是围绕着刚才那盘棋的得与失。
苏楠在一旁很尴尬,恨之入骨地瞪了萧云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当自己透明,不向这青年介绍她,便主动伸出柔若无骨的玉手,与有些发愣的端木子路握了握,轻声道:“我叫苏楠,你下棋很厉害。”
端木子路腼腆,尽量不去看这个靠着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遮挡面容的绝世尤物,轻笑摇头,轻声道:“哪里哪里,略懂一二罢了。东汉桓谭的《新论》云:世有围棋之戏,或言是兵法之类。上者远其疏张,中者务相绝遮,下者固守边隅。这阐明了棋手分三种,上者擅于拢括全局形势,中者凭力战以求胜负,下者守地求活。萧云才是围棋上者,而我只能勉强为中者,刚才只是侥幸赢了,胜之不武呀。”
萧云惬意地饮了一口啤酒,帮着端木子路收拾起了棋子,轻笑道:“子路有点钻皮出羽了,我诚惶诚恐啊。古人云:善弈者谋其势,不善弈者谋其子。善谋势者,一子失着,全盘可以弥补;而谋子者,却常常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收官时,我执意谋子,而失全局,不能算上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还是你厉害。”
“你们两个就别谦虚了,让来让去,像个女人似的。”苏楠嘟起小嘴抱怨道。
萧云和端木子路同时愣了一下,同时对望一眼,同时爽然大笑而起。
“笑什么?”苏楠皱着黛眉,迷惑地望着狂笑不止的两人。
这两个男人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而笑得更加放肆。
苏楠这时才明白那句话变相骂了自己,气恼得揪起了萧云的耳朵,害得他连连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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