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格外的清冷,我望着院中的翠竹沉思。
竹,是母后最爱的植物,或许母后的心就如这竹般清高寂寞。她是龙朝的皇后,看似光鲜,背后却有太多的辛酸无奈。她是父皇的发妻,却非父皇的最爱。她为父皇付出一切,得来的也不过是那虚无缥缈的尊崇。
十岁那年,一场宫廷政变,我亲眼看到母后为了保我周全饮下毒酒,我看到父皇淡漠的表情,我听到那个女人肆意的笑声,我恨,却无能为力。
自此,我去了影仁宫,二哥和恭妃娘娘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是恭妃娘娘教会了我宽容与坚强。
当我终于从失去母后的阴影中走出来时,却再次看到了后宫女人的丑陋,我看到温柔可亲的恭妃娘娘被羞辱致死,我看到洒脱不羁的二哥悲痛欲绝。
我厌恶后宫中的勾心斗角,我怨恨父皇的不闻不问。可是,生在帝王家,我明白父皇的无奈,他或许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好皇帝,他的心在天下苍生,后宫中的勾心斗角是他无法顾及的。
因着对母后的愧疚,父皇疼我,爱我,把最好的给我,却在无形中伤了大哥的心,我恨瑜贵妃逼死母后,他怨我夺走父皇所有的爱,我们彼此怨恨,水火不容。
因着心中的阴影,二哥去了边关,他宁可终日与铠甲战马为伴,也不愿呆在这外表华丽,内在却肮脏不堪的皇宫,没有了二哥的陪伴,这皇宫于我只会更加寂寞。
四月初九,又到了恭妃娘娘的忌日,我如往年般去了城南的桃花庵,那里是恭妃娘娘魂归之处,历代皇妃死后都是要葬入皇陵,只有她除外,那十里桃林是她一生的向往。
犹记得二哥执意要带她的遗体离宫时,父皇震怒后的妥协,那是对祖制的抗衡,二哥就是这样的人,不为世俗所困,生在帝王家,却从不屑于那层光环。
正当我沉浸于往事的悲伤时,一阵悦耳的琴声传入耳中,曲调新颖,似是将人引入那多雨的江南,一曲终了,那动人的旋律却那般清晰的印入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执起玉箫吹起了刚刚的曲子——
抬头望向那稍显模糊的听雨亭,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弹出如此清新的曲子,我好奇,正当要迈步上前时却收到父皇的急召。匆匆赶回宫中,却始终惦记着那弹琴的女子,派人打听后方知那是江大人的女儿——江梦雪,那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彼时,正直父皇要为我选妃,我知道,选妃不过是为了拉拢群臣,生在帝王家,我无从拒绝,可这次我要任性一次,我钦点了她做我的太子妃,我发誓要一生一世呵护她,我不要她如母后般伤情一生。
那一夜,我一遍遍的吹着那首曲子,心中无比开心,我看到一个满面泪痕的丫头,她眼里虽蓄满了泪水却是异常灵动,我想,她应该也会有这样一双灵动的眼睛吧!我带那个丫头回了东宫,此时我只想找一个人和我分享此刻的喜悦。
大婚那日,我满心期待的掀开喜帕,看到的是一张精致的面容,那秋水般温柔的眼中却隐藏着浅浅的忧伤,一如曾经的恭妃娘娘。我明了她已心有所属,就如恭妃娘娘不爱父皇般,她也不爱我。
我后悔于自己的冲动,是我的一意孤行,毁了她的幸福吗?我不要她做第二个恭妃娘娘。我告诉她,我会等,等到她爱上我的那一天,若是她始终无法忘记心中的那个人,我会放她自由。
就这样日复一日,我只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她。
终有一日,我再次听到了她的琴声,琴艺精湛,婉转悠扬,然而,却没有我熟悉的韵味。
那一夜,我在湖边吹着母后最爱的曲子,心中一片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要的是什么。
正当我要转身离去时,却听到女子的低泣声,好奇心驱使下,我走近了那个女子,月光下那满是泪痕的脸却楚楚动人,蓄满泪水的眼见到我时闪过一丝惊喜,在我还没未反应过来时却被她抱了个满怀,她嘴里喃喃的叫着一个名字——宸,小脸在我怀中蹭来蹭去,那娇小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我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疑惑于她大胆的行径,却不排斥她抱着我的感觉。
久久的,那双小手终于放开了我,那双迷茫的眸子似乎是透过我看向另一个人,我明了,她定是错把我当成了那人,只是心里却莫名有一丝遗憾,宸——那个和我有着相同名字的人应该也和我有一副相似的容貌吧!
看向她瞬时清明的眼,那与梦雪相似的眉眼,我知道她就是梦雪常挂在嘴边的妹妹,果然与众不同,只是这般幼小的她,心中却有那么强烈的感情。
看着她将要离去的身影,就那么突然的唤住她,送她回去,心里似是有一个声音这么对我说。
到了菊苑却被她拒之门外,“姐姐还在等您!”她的话犹在耳边,可梦雪等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第一次在梦雪房里见到她,不同于那一晚的忧伤,一双笑弯了的眉却在见到我的那一刻拘谨起来,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严肃,却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这般害怕,留她一块用早膳却见她只是一味的扒着碗里的白饭,看着那瘦弱的身体,忍不住夹菜给她,却换来她更加淡漠的表情,匆匆吃过饭她逃也似的离开,而我却鬼使神差般的跟了出去,看着她孤独落寞的背影,突然有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却又瞬间嘲笑自己的念想,她是梦雪的妹妹,我怎么可以对她有那样的念头。
以梦雪的名义派那个刚进东宫的丫头去伺候她,却奇怪于自己为何对她这般上心。
自此便很少见到她,即使偶尔碰到,我也能感到她的有意回避,我,就如此可怕吗?
在御花园看到她和大哥谈笑风生,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为什么她对大哥可以展露笑颜,却对我避如蛇蝎,冷漠的打断他们的谈话,固执的送她回去,却再一次被她拒之门外,恼怒的打断她,却奇怪于自己为何要生气,似乎自己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进得苑中,却发现原本那个冷清孤寂的菊苑却被她打理的别具一格,朴素却典雅,无意中看到她放置墙角的古琴,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或许,她才是那个弹琴的女子,正当我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时,却收到父皇的传召。
走出菊苑再次看了一下那虚掩的门扉,正当要迈步离开时,却听到琴声响起,紧接着是她那翠鹂般悦耳的声音:
独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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