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阳,已是六月将末。
穿过几座石桥,站在凌宅大门口,一缕碎发从凌清浅脸颊划过,她眼里漾开了笑,涟漪了整个脸庞。
“进去吧!”凌海波大步跨进院中,高喊道,“爹,娘,你们的心肝回来了!”
正从客厅里往前院赶的凌太太远远看见凌清浅,就拿出帕子擦眼泪,欣喜的说,“清浅,清浅,快过来,过来!”
凌清浅飞奔扑进凌太太怀中,又哭又笑,“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凌太太握着她的手,又忍不住埋怨,“你这狠心的丫头,爹娘生了你养了你,竟然还比不上个外小子,一跑就是那么远,若不是你舅舅托人找到你,怕是你还不回来呢!这次回来,可不许再离开娘了!”
和母亲一别就是将近一年光景,凌清浅低头靠在母亲肩上,闭着眼睛沉浸道,“再也不离开娘了!”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凌太太继续欣喜着,转身吩咐下人,“去告诉老爷,就说大小姐亲口说的,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这时,凌清浅才发觉没有看见凌老爷,她心里一怔,问道,“爹呢?”
凌太太抬头冲她一笑:“你爹气着你呢,说除非你亲口答应,不然,绝不见你!”接着用手对着众人指了一圈,最后昂首对着给凌清浅拎箱子的管家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自今儿起,没有老爷和我的允许,不许大小姐出门一步。若是有人敢存心放她出门,那就直接赶出凌家!”
满院子的丫头下人都垂头耷脑,唯唯诺诺,“是,太太!”
凌海波讪讪上前,问道,“娘,也包括我么?”
“娘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凌太太看着有些嬉皮笑脸的儿子,“娘觉得,你也该收收心了!这几年里你在外头厮混,容佩不说,娘可都看着呢。”瞥了凌清浅一眼,“若不是有你撑着,她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
“娘,我冤枉啊!”
“罢了!”凌太太也不多同儿子啰嗦,像似想起什么事来,“清浅能回来,还多亏了余家递了讯,海波,你替我备份厚礼送过去,亲自谢过余老爷。”
凌海波不由得接过话头,“也多亏了阿妍!”
“是啊,娘,要不就让我和大哥一起去余家吧,我记着阿妍的生辰就是后天,正好去看看她!”凌清浅看了看西院,压低声音说,“爹心里只有你,桂姨也一直被你压着,挺可怜的,原来还有阿妍陪她……”
凌太太冷哼了声,过了小半晌,她把目光转向凌海波,交代道,“娘可不想欠她娘儿俩人情,你就顺便再备一份礼吧!清浅在家陪我,就不用去了。”见凌清浅有些不情愿,她自顾自道,“怎么的,你还以为余家的人想看见你?”
凌清浅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撅着嘴杵在那里。
凌太太有些不忍心,“很快就放暑假了,咱们可以请余四小姐到咱们这儿来,你要是嫌闷,娘带着你去穹津,去看你舅舅,怎么样?”
“娘……”凌清浅拖长了声音叫道,漂亮的嘴唇微微张着,似乎和它的主人一样,不满,却又无计可施。
……
余老爷以身体不适推了凌暄妍的生辰小宴,于是,小宴除了寿星,也就柳熙珍和余湛,以及余湛的正房太太心秀几人,心秀的丫头梅青还抱着即将百天的小小少爷余祥。人虽不多,但小宴的气氛却很是喜庆热闹。当余湛将红礼盒轻轻推倒凌暄妍面前的时候,柳熙珍温和笑着,心秀却是极力露出一个得体的表情。盒中是一块上好的衣料,浅绿的,像春天柳树的嫩芽,上面隐隐透露着丝丝金线,对着光看过去,金线和绿底的间隙还有凹凸的花样子,是大瓣的粉莲。
这料子,青阳是绝对没有的,难怪心秀的表情始终不能得体。
凌暄妍张了张口,粉色爬上脸颊,眼睛亮的如黑色珍珠,欢欣道,“真是……太谢谢大哥了!”
余湛点点头,没有顾及到心秀,只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道,“宏丰布行的,整个苍州就两卷,一卷进了督办府,这些虽不多,但足够你裁一身旗袍的了。”
心秀心里醋意腾腾,面上却也附和着,“是啊,哪天三弟从那法兰西回来,一看弟妹,真是大变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