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静静地在山里刨了个坑，把连不羁的尸首掩埋了。
赖苦儿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死鬼老爹。他也是这般，死得一文不值，活着的说话碌碌无为，死了想求个风光大葬都不可以。
“总殿食堂里打饭的连大爷是他伯父。”赖苦儿突然道：“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不可以。”龙九打断了他，遗憾地摇摇头：“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他是连不羁在遁甲门唯一的亲人！”赖苦儿大声辩解，又渐渐地垂下头去：“他有权知道。”
“你还是不了解现在的情况。”龙九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遁甲门表面上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要是传播出去，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这些我都知道。”赖苦儿直视着他，逼问道：“难道只告诉连大爷也不行？”
“你不知道！”龙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如果这件事真的传了出去，死的人也许会更多。接下来可能是其他弟子，可能事你我，甚至有可能是八大长老或者天门真人。连不羁他只是个仆役......”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了龙九脸上。赖苦儿紧紧咬着牙关：“我也是个仆役！”
日头即将落山了，余辉将这片土地映衬得凄朦朦的。一只僵死的小虫从蜘蛛网上跌落下来。
“你需要冷静一下。”龙九摸着略微红肿的脸颊，盯着他。
“对不起。”赖苦儿转过身，前方树影狰狞。“我先回去了。”
回到丹青子的院落，他坐在老槐树下发呆。九难像是看破了他有心事，递给他一个酒坛子。“人若不开心，喝上两口，就舒服了。”
端过来大口大口地灌着，赖苦儿将今天发生的事讲给九难听。
九难听得入神，也是惋惜的摇头，柔声道：“龙九的做法是对的，这个消息，现在确实不要传出去的好。”
“我也明白。”赖苦儿渐渐有些醉了，像是带着哭腔：“但我就是为他感到不甘心。他是一个好人......”
“这年头，好人很多，死人更多。”九难起身回房：“时间不早了，你也去睡吧。明天与我去总殿一趟。”
借着酒劲，一夜鼾声如雷。
梦里，连不羁那**光灿烂的笑脸，与自己高谈阔论。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越来越模糊，然后就这样消失了。
天刚蒙蒙亮，九难就把他叫醒了，半个时辰后，脚下已是许久未至的大殿。天门真人半躺在交椅上，昏昏入睡。
“既然丹青子师弟决定了，那我也就同意了。”拜师的事他答应得格外爽快。这也正常，毕竟天门真人是知道九难的真实身份的。
出得大门，九难感叹道：“天门真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的。”
赖苦儿有些不解，问道：“掌门人化婴后期的修为，为什么还会身体不好？”
“他在这个境界停留了上百年，一直无法突破至元神期，又兼内忧外患，身体孱弱在所难免。”九难解释着，紧接着连自己也产生了怀疑：“三百年前，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此子日后修为必然了得，没想到止步于此，也确实奇怪。”
“算了，不多想了。”九难继续道：“先去给你报名参赛仙演会。”
报名很顺利，负责这项工作居然也是一个老熟人了——痨病鬼何其衰。他知道赖苦儿正式拜了丹青子为师很是高兴，越是高兴越是犯病，手上的方帕都咳出血来了。赖苦儿真不敢相信此人现在有着辟尘后期的修为，是白芒子长老的关门大弟子——与燕夕痕同一级别。
“白芒子此人很古板，特别看重弟子的资质。”九难解释道：“何其衰天生体弱多病，但在十目灵地藏的测试上，还要胜燕夕痕一筹。只低于玄无心与百年前的丹青子。”
赖苦儿没有和九难一起回泽兑峰，辞过他，一个人去了总殿的食堂。连大爷还记得他，忙出来嘘寒问暖。
“你有看见我那侄子吗？”连大爷面露担忧之色，“都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食堂里人很少，只有一两个食客唆着面条，“哧溜哧溜”的声音十分刺耳。
赖苦儿沉默着，半响。终于抬起头，声音细不可闻：“对不起，我......我没见着。”他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回走。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撞个正着。赖苦儿一个踉跄，气不打一出来。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赖师兄么？”眼前一个秀才模样的少年尖酸嘲讽道：“赖师兄不在丹青子长老屁股后头打转，怎么跑到我们这些低贱仆役吃饭的地方来了。”居然是才八斗。殿试淘汰后，他也做了遁甲门的仆役，在赤阳子的火离峰做事。
“别惹我。”赖苦儿低着头，脸上灰蒙蒙一片阴影，看不见表情。“老子心情不好。”
“哟！赖师兄好大的架子，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才八斗身后，还跟了四五个仆役打扮的少年。其中一人恐吓道：“赶紧向才师兄道歉！不然有你好看！”
赖苦儿笑了，笑得有些苦涩。
旁边一个食客发现自己面前的碗不见了，抬起头看时，那只碗正像一顶帽子倒扣在才八斗头上，面汤洒了一身，几根面条沿着油腻腻的脸颊滑下来。身后那几个人目瞪口呆。
“你......”才八斗脸都绿了。
“对不起。”赖苦儿淡淡道：“手滑了。”
“给我揍他！”才八斗歇斯底里地吼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仆役首先发难，一拳朝着赖苦儿面门直直打来。“敢戏弄才师兄，你小子找......”“死”字没有说出口，他愣住了。
那只来势汹汹的拳头，被赖苦儿牢牢抓住了。手上一使劲，只听见“咯咯”脆响，整只拳头扭曲变形，那仆役也怪叫着瘫软在地。
“早叫你不要惹我了。”赖苦儿叹了一口气：“咋就听不懂人话呢？”
“一起上！”不知谁喊了一声，其余的仆役一起扑了上来。
赖苦儿动了。
一拳！
一个仆役的半边脸都变形了，几颗牙齿带着血珠，从嘴里喷了出来。
一脚！
一个仆役倒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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