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风是一个年方二三,诚实正直,勤劳勇敢的好青年。最大的爱好是赚钱,最喜欢的东西是隔壁街杂货店的绿豆饼和醋渍花生。在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起码,在遇到雷宇之前,路南风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路南风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在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夏夜里,被人偷偷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当时院子里两条大狗扯着嗓子嚎叫,看门的王叔出来察看的时候,差点没一脚把他踩死。
“那个晚上,只差那么半厘米,世上就再也没有路南风这个惹祸精了。”王叔经常满怀忧伤地这样回忆。
正因为这样,路南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他的家就是孤儿院,院长、护工和这些孩子们就是他的亲人。
孤儿院里的孩子基本都是失去双亲,或者像路南风这样被遗弃的孤儿,院长心善,见了孩子就收下,一个都不放过。每年进院的孩子都统一用一个姓氏,一年一换,由院长闭着眼睛在百家姓上戳,戳中哪个算哪个。
二十三年前的那一天,院长的手指头同时压到了“路”和“娄”,院长斟酌片刻,嫌娄太难听,于是取了路字。
护工李嫂告诉路南风,他来那一年,孤儿院一共收了四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女孩。苦等了大半年,终于又捡到一个男孩,正在外面打麻将的院长闻此喜讯,一个激动,错把南风当白板扔了出去,点了一炮小四喜,差点没光着屁股回来。
于是,四个孩子的名字就被改为东风、西风、南风、北风,引以为戒——做大事的时候,是万万不能分神的。
这就是路南风名字的由来。
那之后,院长每每见到路南风,都要摸摸他的头,明媚而忧伤地叹上一口气。
路南风生活的地方是个小城市,历史悠久,四面环山,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几年前,政府开始规划新城区,到今天做的风生水起,高楼林立。有点实力和追求的人,基本都搬到新城落居。而旧城区则日渐式微,人口越来越少,只剩下对生活没什么太高要求的人们,有一搭无一搭地混混日子。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路南风。
他留在旧城的原因,是孤儿院坐落在旧城,他走不了太远。
路南风小时候,是方圆十里内的居民谈之色变的混世魔王,七八岁上下,已经带着孤儿院里一帮清鼻涕流淌的小屁孩儿,打得周围所有的孩子哭爹喊娘,不敢近身。彼时他怀里总揣着一把弹弓,看到哪里不顺眼就掏出来射一发,练得一手弹无虚发的绝技,路人皆惊。
那段时间,是路南风人生中最辉煌的日子。无论他走到哪里,身后总是带着一串的小尾巴。同院孩子们都亲切地叫他“大南”或者“南哥”,因为一共有四个“路X风”,便于区分。
小城里的人口流动极小,外出的不多,迁入的更罕有,所以很少有人到孤儿院领0养0孩0子,院长带着护工和孩子们,靠着政府的一点救济,和少许劳动收入,过着紧巴巴的穷日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混世魔王地一天一天地长大,渐渐知道了打架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于是转而走向另一条道路。
他要赚钱!
这个世道下,只有手里攥着票子,身板才硬实,才能不被人欺负。
所以,高中毕业之后,路南风没再继续读大学,而是选择出来打零工。汽修,餐饮,服装,甚至还包括建筑工人,只要给发钱,他什么都做。可惜最后什么都没能做得下去,因为旧城的人越来越少,店铺渐渐都开不下去了,工作也就都没了。
路南风很焦急,很惆怅,很彷徨。直到后来,孤儿院的比他小七岁的鱼小米(院长,你那一年到底是怎么戳的……)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大南,你当侦探吧!”鱼小米攥着黑乎乎的拳头,踌躇满志地道。
“侦探?”
“对,名侦探路南,多威风!”鱼小米高呼。
“……”
路南风直接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动画片看多了吧你。”
“没有啊!”鱼小米抱着脑袋,冤屈地叫起来:“你看你那么会找东西,当侦探肯定合适!”
此言一出,路南风倒是停了手。
鱼小米说的确实没错。不知道为什么,路南风从小就对找东西这件事特别擅长,天赋异禀。孤儿院里头谁不见了什么东西,找路南风一问,准能碰个八0九不离十。时间一长,大家都已经习惯于把他当成人肉雷达。
倒是路南风自己,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手特技。
“不错!侦探,这实在是太适合我了哈哈哈哈——”
“对吧,名侦探,又牛逼又洋气!”鱼小米悄然拍了一记马屁。
“那我们现在就去贴小广告么?”路南风摩拳擦掌,仿佛已经见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在眼前晃动。
“等等!”鱼小米急忙拦住他,肃然道:“你还需要一个事务所。”
“事务所?”
“嗯,侦探事务所啊,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
“靠,就咱们家那点地方,人都快要摞起来才放得下了,还事务所?”路南风怒斥道。孤儿院的孩子们,习惯把他们生长的地方叫做家。
鱼小米忽然一拍额头:“对了!我想起来一个好地方!”
鱼小米带着路南风穿街走巷,最终停在了一栋庄严肃穆的建筑前。
“就是这里!”鱼小米抬手一比,一脸“夸我快夸我”的风骚。
路南风抬起头,视线自下而上地缓缓扫遍整栋建筑,一股清风从二人脚边吹过,尘土飞扬,还卷着几片落叶。
“……这他妈的是栋废楼吧?啊?”他一把揪起鱼小米的衣领,恶狠狠地道。
“南哥别急!”鱼小米拼命挣扎,急急介绍道:“废楼是不假,但适用啊!我打听过了,这楼都荒废了快十年了,开发商啊物业啊什么的早就跑了,就剩一个楼一直没拆,扔在这儿也没人管,咱不用白不用了!”
“唔,说得也是,不过……”路南风松开手,四周打量了一番,迟疑地道:“这么隐蔽的地段,会有生意么?”
“隐蔽才显得高深莫测啊,名侦探不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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