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准备好入宫时已是不早了,走到御宴的地方,云珂就看到除了皇上之外,其他官员基本都已来了。
今日这御宴是为了犒赏顾斐然他爹——当朝丞相大人顾孟启,因他一生为国,皇上还特意加封其为一等公,并恩赐满朝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赴宴恭贺。
等坐定了,云珂向前头看去,只见最前排右手边坐的是顾丞相和顾斐然,左手边是太子慕容烁和三皇子慕容焙,却独独不见她四哥哥慕容熵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失望。回身唤来不远处伺候着的宫婢,她低声问道:“四皇子呢?”
宫婢摇头:“奴婢不知,似是告病了。”
云珂蹙蹙眉,挥手让她回去,脑门儿上就被敲了个栗暴。礼部尚书云政鸿皱眉看着她,低声喝道:“还有没有规矩了,这么晚才到。”
云珂扁扁嘴,正待反驳,就听见太监的通传声响起,是皇上来了。她也就只当未听见爹爹的唠叨,随群臣一起站起来,齐齐跪下行礼。
皇帝信步走至御座,方让大伙平身:“今日赐宴,朕本不想来打扰了诸位的兴致,奈何焰火声响彻宫殿,朕在后宫里头待得心痒痒,这才来了。”
顾孟启忙道:“大伙儿都在等着您呢,您若不来,我们这御宴岂不是食之无味。”云珂听着挑挑眉,佩服顾丞相他深谙皇上的心思。
果然,皇帝听毕大笑,举杯与群臣碰杯,心情大好的样子。云珂陪着喝了两杯,但看不见慕容熵,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也再没什么心思吃喝玩乐了。
待酒席过半,她趁爹爹不注意,忙瞅准了机会悄悄离了席。四哥哥不在不打紧,反正她也可以去他的宫里寻他。
绕过灯火辉煌的御宴之地,云珂不想引人注目,就挑着小道走。皇宫里头虽说是禁卫森严,可是那小道上黑漆漆的一片,周围绰绰的槐柳被忽明忽暗的宫灯映射出斑驳的黑影,摇曳缥缈,时近时远,令人分不清虚实,再加上宫中鬼怪传说甚多,她也不禁加快了步子,心里有些发毛。
穿过两三道回廊,便到了一条长长的夹道口,月色恰巧被乌云掩盖,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一片墨黑之中。云珂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儿继续往前走,然而没走几步路,她就忽然感到拦腰被人一抱,旋即飞身上了宫墙。心头猛地一跳,她险些就要惊呼出声,但是熟悉的气味瞬间袭来,她怔了怔,顿时转惊为笑——是慕容熵。
慕容熵拦腰抱着她跃过几道宫墙,稳稳当当地落在一座宫殿顶上,这才轻轻放开她。云珂忙转身看向他,那从乌云中逃出的月色柔和而均匀地洒在他的脸上,眼眸之中似有点点星光,嘴角微漾,风华正茂。
再细闻,还有浅浅的酒香随着微风拂过而传来,云珂娇嗔而笑:“你没生病,你还饮了酒!”
慕容熵只是略一点头,拉着她在屋檐上坐下。
云珂不解道:“那为何今日要告病?皇上赐宴,你不去,好吗?”
慕容熵未作回答,云珂忍不住又唧唧喳喳一阵,直到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方停了下来。慕容熵向前方努了努嘴,示意她看。云珂吐吐舌头望去,却不由得惊呆了。
放眼望去,整座皇城皆在他们底下,淡淡雾气萦绕其间,竟如仙境般梦幻。远处,是举办御宴的承泰殿,华灯闪耀,绚烂夺目;再远些,是御花园,夜幕之下盏盏宫灯如走马花般变幻,色彩斑斓;而再再远些,浮华交替,似梦似真,仿佛只要用力些就能望尽整座长乐城,或许坐拥天下也不过如此。
此时偶尔几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墨黑的夜空突然点缀出耀眼的璀璨,赤橙黄绿交相辉映。虽然转瞬即逝,可是却美得叫人惊叹。云珂倒吸了口气,愣愣地望着前方许久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明白了从古到今为什么这么多人争夺那张龙椅,那种拥有一切的感觉,谁人能不心动。
“喜欢吗?”慕容熵终于开了口,眼睛微眯,似是十分惬意。
云珂点了点头,笑着看他:“我还从未坐在皇宫的屋顶上,要是被我爹知道了,大概会罚我去跪祠堂。”
“他不会的。”慕容熵看向她的眼睛,半边脸被挡在阴影里,明明灭灭间看起来竟无瑕得不像个真人,“云大人一向疼爱你,顶多说你两句。”
云珂看着他,却仿佛魔障般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那月光里的半边脸上,耳际有一块轻微的淤青。
“怎么受的伤?”
“不打紧。”慕容熵捉住她的手,轻柔地合在掌心。
云珂咬咬嘴唇,知道他不想说,便也不想勉强他,只好强笑道:“下次不要再伤着脸,用斐然哥哥的话说,那可是吃饭的本钱。”
慕容熵轻轻嗤笑:“谁像他那般不正经?”
“又谁叫你们都长得好看?”云珂靠向他的肩,脸上还是难掩一丝心疼之色。看那块淤青应该已是几日之前的旧伤,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她又如何能帮得上忙。
慕容熵未语,但却坐正了些,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云珂闭上眼,轻声道:“四哥哥,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不管做什么都保护好自己,可以吗?”
“我答应你。”慕容熵回答得快,脸上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沉默了会儿,又道:“至少,我答应绝不祸及于你。”
“我会怕这些吗?”云珂倏然离开他的肩膀,眉头紧蹙。
“我怕。”慕容熵凝神看她,再不言语。
云珂静静回视着他,良久,终是浅浅笑了:“我明白了四哥哥,你那么聪明,我又何须担心你?我应该说,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有些事情,虽然他们谁都不对她说,可云珂心里是明白的。太子慕容烁脾性暴戾、心高气傲,日后绝非圣主;但大皇子早逝,三皇子慕容焙一心修道,而其他几个皇子又太年幼,如今能与太子一争长短的只有慕容熵一人。不管她四哥哥有没有争皇位的心,这两年来皇上对他越来越倚重却是不争的事实。太子早把他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想除之而后快。
想起这些,云珂就觉得如鲠在喉,心里亦憋闷得慌。她甩甩脑袋,看着人声鼎沸的御宴那儿,忽然想起了本要带给他的玉壶春,不由得懊恼地地叹了一声。
“瞧我这记性,方才赶着入宫,竟把好东西给忘拿了。”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