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拦在眼前,轰鸣着撞击在脚下高低崎岖的山岩上,激起无数黄浆,如急雨一般,劈头打落。
装满沙土的巨大布袋沿河堆砌成一道长长的堤岸,杨莲亭人小力弱,拉不住缰绳,一下子就窜上了其中一个敦实的布袋上,身上的孝衣立刻溅上黄泥点点,混着水汽,晕污成片。
“小子,记着,从现在起三个时辰,”任我行从怀里摸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黑管,交给杨莲亭,“若三个时辰我们还没回来,你就点燃这支烟花。”
“你……你不带我去么?”杨莲亭的声音在震耳的水声中听不到平日里那份倔强生硬,细细弱弱的犹如蚊吟。
“那地方你去找死么?”任我行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乖乖在这里烧纸,这里有的是冤魂水鬼,没人会注意你。要是这件事成了,我就带你回黑木崖,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威震江湖!”
那竹篮里,装得并不是清水干粮,而是许多祭扫用的白烛冥钱。照任我行所说,这里已经离地头不远了,若他们此去遇险,这里确实是点燃烟花信号,调用凉州人马前来接应的最好地点。而杨莲亭一个小孩子,穿一身孝衣在这里烧纸,即使被人看见了,也只会被以为是凭吊被河水卷走的亲人长辈,决不会有人多事多问一句。
可是,任我行如此思虑周密,东方不败却不知为何,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事不对。而真要去细想,却又说不上来。
任我行和他之间,虽然恩怨诸多,但在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叫他心中有所顾虑,被他正视为对手的,那这个人一定就是任我行。
东方不败习武较晚,前世叱咤江湖多年,难免会沾染些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桀骜之气,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盲目的刚愎自用。恰恰相反,一步一步从最底层爬到高处的经历,让他比任何人都擅于取长避短。此次他虽是以有心算无意,可还没找到炼成“葵花宝典”的两全之法,真要硬拼,对他全无好处。
任我行取了几根蜡烛,但他身上带有火药,再带蜡烛,未免太过危险,稍稍想了想,交给了东方不败:“走罢。”扬鞭打马,向河的上游行去。
东方不败仔仔细细的将蜡烛收好,又向杨莲亭笑了笑,这才慢慢的跟了上去。渐黑的天色中,他眼里似有流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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